('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带上门,然后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天光还亮,郑毅文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他却敏锐地捕捉到往日里嘈杂的蝉鸣正在一点点消失。风吹进来,却吹不走郑毅文身体内的燥热。他微微侧过头,让光线洒在脸上。
郑毅文睁开眼睛,望向空中的某一点。他想着,杨悠乐最近在收拾东西——夏天很快会过去,姐姐要走了,周钧南也要离开。
杨悠乐明年大学毕业,这是她的最后一个假期。她跟郑毅文聊过,想等她找到工作后接他一起去外面工作。外婆也说这很好,男孩子是该出去见见世面。郑毅文的内心深处也渐渐明白,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
随后,周钧南的脸却再次跳进郑毅文的脑海。他想起月光下的两次拥抱,想起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郑毅文猛地喘了口气,觉得自己小腹一紧,想破坏点什麽才舒坦。
日光仍然摇摇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郑毅文却在脑海里面肆意地对幻想中的周钧南做一些除开拥抱以外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挣扎着等待潮水再次包围他。
那感觉……快要逼疯郑毅文。
他变得奇怪,他总是做梦,做一些和周钧南有关的梦。梦里周钧南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仿佛变成了那条需要水的鱼,总是又热情又大胆地接近、触摸和拥抱自己。
五分钟后,郑毅文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他决定再去沖一次凉。
对于郑毅文的困扰和梦境,周钧南一无所知。
他回到家,发现大家已经把那块空地收拾了出来——宋时晨把以前定做的横幅挂在两棵树之间,上面写着:快乐免费,极乐却总要花点钱。
大猫在调试他的鼓,试图找一个最适合的角度。盛泽辉和陈航找来很多灯串,似乎变成场地内的临时灯光小组。周钧南想着要麽再推个零食小车叫卖几声,说不定更有氛围感。
冷冷则一个人看着日落,喃喃地笑道:“第一次在这种环境里演出,还挺新鲜。”
“完美,完美!”导演到处视察,口头禅总是“完美”。
这一晚,月海有一个小小的彩排,宋时晨随便唱了两句,大猫打鼓的时候鼓棒掉了,随后面不改色地从裤子口袋里又抽出一根。
“完美!”导演看着镜头,“晚上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一边的幕布不按节奏地滚动着歌词,也是从周钧南家里搬出来的,音响就放在木椅上,轰着衆人的耳膜,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钧南望着深蓝色的夜幕,十分惆怅地想——他和郑毅文即将分开,他正在一点点地往上游,游出水面,最后跳出兔子洞,一去……不複返。
周钧南还是没有想清楚。
他自己出柜已经很痛苦了,也许不应该再去让郑毅文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
他……他很喜欢郑毅文,但或许他们拥有这个夏天就很不错,有些感觉很美好,却不用再进一步。
“怎麽情绪不高?”不怎麽正式的排练结束后,冷冷睡在沙发上问周钧南。
“没事儿。”周钧南回过神笑了笑,“睡吧,明晚疯完了第二天你们还得去赶高铁呢。”
冷冷打了个哈欠,声音渐渐低下去:“好的,晚安南南,感谢你邀请我们来你家玩。”
“哎呀——”翌日傍晚,晓霞是最早来的,去到现场一看,特别惊喜地对周钧南说,“感谢你邀请我们来呀,小南。没见过这些,真有什麽歌手吗?”
周钧南眼疾手快地抓过宋时晨,展示给晓霞看,笑道:“这就是歌手,我以前的学长。”
晓霞好奇地说:“长得很帅,但我不认识,唱什麽歌?”
“什麽都唱。”宋时晨也不生气,“姐你想听什麽?”
“张宇?”
“雨一直下!”宋时晨进入状态特别快,立刻吼一嗓子,“气氛不算融洽!”
晓霞愣了几秒,随即笑弯了腰。姜宇张着嘴看着宋时晨,又露出一种胃痛的表情。周钧南蹲下来看他,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作业还不如不写,这里全是怪蜀黍。”
姜宇震惊地说:“……嘘,别说了!”
而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导演的镜头对準在露天的、在几棵树之前的演出地点。日落时分的最后一段时间,小小村庄里的人群逐渐聚集在一块儿,随着一声吉他的和弦扫过,月海的演出开始了!
很久之后他们再回想起来,偶尔也会讶异,竟然莫名其妙地在这一年的夏夜有过这麽棒的表演。不是在录音室,也不是在livehouse或音乐节,就是在一个普通的小村庄里,因为要帮朋友的忙,所以给不认识的大家唱几首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