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块石碑完整无缺地飞起,落在一边。
石碑下的泥土纷纷飞扬,被剑意震出了一个深坑,更露出了坑底的一口漆黑棺椁。
棺盖微微露出了一条缝,静默无声,像是张开了一只不怀好意的阴间之眼,紧紧盯着深坑边的两个少年。
元清杭正要上前,身边宁夺却轻轻一拦:我来。
元清杭笑道:我又不需要什么好名声,还是我来吧。
毕竟是苍穹派先人的墓地,就算里面没有遗骸,惊扰棺椁之举,宁夺来做,终究不妥。
宁夺轻轻看了他一眼,神色温和,还是摇了摇头:与你无关。
下一刻,他手中剑刺出,浅浅插入了棺材中,从那条缝隙中用力撬开。
不知怎么,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死灵气息,元清杭心底却忽然警铃大作。
在宁夺掀开棺盖的一刹那,他手臂急伸,将宁夺一把拉住:走!
随着这一声,他们面前的棺材里,忽然爆出了一片轰天火光,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
元清杭看着那火光忽然炸开,不及细想,奋力一扑,抱住了前面的宁夺,向远处奋力一跃。
背后的热浪如影随形,贴着他们的后背,疾卷而来,将空中的两个人狠狠冲出几丈之外。
元清杭脊背向外,一低头,正见身下那张仿若玉石的脸,心里莫名其妙地胡乱想到:这张脸若是被烧到了,那可怎么是好?
鬼使神差地,他双臂一张,紧紧地将身下的人连头带脸挡住,一起摔在了地上。
背后的爆炸停了,火光在不远处熊熊燃烧。宁夺躺在地上,晶亮眸子一眨不眨,仰望着他。
几朵雪白槐花悠悠而落,落在了两个人发间身上,一时间,元清杭鼻间只闻到一股淡雅幽香,只是分不清是槐花的甜美,还是来自于身下的宁夺身上。
好半晌,元清杭才面红耳赤爬起来,又讪讪地在边上打了几个滚,把背上的余火扑熄了。
宁夺也站了起来,伸手转过他的身体,看着他背上烧得焦黑破烂的衣衫:你干什么?
元清杭扭头看看后背,这才感觉到一片灼痛,赶紧拿了伤药出来:来来,再帮我撒点儿。
宁夺站在他背后,声音似乎有点暗哑:这个药疼不疼?
元清杭催促道:再不快点儿,怕来不及了。
宁夺呼吸一窒:什么?!
元清杭叹了口气:再不敷药,这点小伤口自己都要长好了,可不是来不及?
宁多脸色沉肃,秋水般的眸光淡淡看了他一眼,帮他上好了药。
两个人折返,一起蹲在深坑前。
原先的棺材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坑底还有明黄色火焰,夹杂着黑色幽火,在零星燃烧。
焦土里,散落着烧成炭棒一样的枯骨,旁边落着无数被震落下来的白色槐花,异常诡异凄婉。
元清杭小心翼翼挑起一根:啧啧。
烧成这样,已经分不出骨龄和生前修为。这么一来,说这些散落的焦骨是郑涛也可以。
宁夺举掌一扫,将坑底异火尽数打灭,纵身跳下去。
过了一会儿又跃出来,手里拿了个东西。
元清杭接过来看了看,一个破烂的匣子。
质地坚硬无比,可现在也已经被炸到卷曲变形。
他低头闻了闻,上面附着一股奇异的硫磺异香,还夹着点诡异的尸臭。
宁夺皱着眉头:既然有尸骨,为什么先前没探测出来?
元清杭目光盯着那匣子一角,忽然眼睛一亮:这匣子有空间阵法加持!
他点了点匣子残片上的一处诡异符文:尸骨被封在里面,所以探测不出来,就是要引人打开棺材证实。
空间原本很大,能放下一具尸骨。加持了微缩阵法后,体积压缩到极致。匣子里同时放了霸道的火药和机关。
棺盖一旦打开,就会牵动机关,引爆匣子,体积极小的压缩空气瞬间爆炸带来的威力,简直可以和炸弹媲美。
布这个局的人,显然是想将打开棺材的人,置于死地!
宁夺神情凝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元清杭懒洋洋站起身,抛开手里的破匣子:你打算怎么办?
宁夺沉吟道:这具尸骨破坏严重,无法证明是谁。
元清杭笑道:是啊,主要是无法证明是那具暴走杀人的惊尸是谁。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隐约雪亮。
放这么一具被炸毁的枯骨在这里,那就可以说这是郑涛。
郑涛既然在,那惊尸的身份就又成了谜。
最关键的是,是谁预测到了会有人怀疑,特意布下这么阴狠的杀人局?
这么急迫,又这么及时!
元清杭环视了一下黑洞洞的墓园,忽然道:这么大的先人埋骨之地,没人住在附近,值夜看顾?
这惊天爆炸声,就算是睡得再死,怕也该惊醒了。
可现在非但没人过来看看,四周更是一片死寂,完全没人露面。
宁夺眉头紧皱,沉声道:墓园边有人值夜的,我很早以前来过一次,记得是个年长的外门弟子。
元清杭忽然道:走!
两人身形急纵,宁夺在前面带路,很快,绕过了墓碑群,前面出现了一所小屋。
屋内无光,也没有声音。
两个人屏住呼吸,悄然靠近了小屋,没到近前,、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隐约的血腥气如丝如缕,顺着凉凉的阴风,已经飘到了鼻子边。
果然,抬脚踢开门,打开火折,屋子里一具尸体赫然横在地上,眼睛惊骇地圆睁着,脖颈上血痕已经凝固,一剑毙命。
看年纪,正是宁夺说的那个长期管理墓园的年长弟子。
元清杭伸手把尸体的眼睛合上,轻轻叹息一声:这一下,连谁下令栽种槐树,也不知道了。
宁夺面无表情,可是一双眸子中,却透着无尽的冷意。
元清杭瞥了他一眼:别内疚啦,不关你的事。无论你今晚找不找来,这个人都必死无疑。
两个人并肩出了屋子,默默无言地往回走。
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野草萋萋,虫声唧唧,可两个人的心,都比刚才复杂得多。
元清杭扭头,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宁夺沉默半晌:明天一早,去禀告师父。
元清杭点点头。
我明天要走了,要是最后查出来什么,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他笑道。
宁夺沉声道:好。
元清杭仰头看了看头顶林间渐沉的月轮:天快亮啦。你困不困?
宁夺不语,半晌才抬眸,黑潭般的眼睛看向他的脸。
你的脸破了。他忽然道。
元清杭愕然,忽然醒悟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
脸上摸起来坑坑洼洼,交错纵横,应该是被宁夺那劈面一剑的剑气割破了,他却没有察觉,面具是软胶做的,后面又被热浪侵袭,估计现在也融化得不成样子。
宁夺踌躇了片刻,才轻声道:下次见面,我未必认得你。
元清杭扮了个鬼脸:别看啦。我后来被毒虫咬过,整张脸都烂了,你若是看到我真面目,保准会吓一跳。
不认得才好,以后随时戴个面具,说不定就能避开这位男主角!
宁夺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在骗我。
元清杭看着他那隐隐埋怨的神色,忽然一阵冲动,随手扯下脸上破烂的面具,豪气万丈:行啦行啦,看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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