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大怒,身子一晃,上前就掐他脖颈:我不信!
厉轻鸿脖颈被他掐得通红,也不躲闪反抗,把储物袋甩过来:你自己看。
元清杭劈手抓过,在里面飞快扒拉了一圈,又惊又急,果然没有。
你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喃喃道,心急如焚。
厉轻鸿道:我又没杀他,只是弄瞎了他,很过分吗?更何况,这是他自找的。
元清杭大怒:你害人还有理了?!
厉轻鸿充满恨意地看着宁夺:木家的那个混蛋躲不开石头,是他自己蠢。木嘉荣要找我麻烦就罢了,他又算老几,轮得到他强出头?
宁夺闭目站在那里,静静道:所以石头是你推下来的。
厉轻鸿俊美脸上全是狠意:是啊,那又怎样?
那么陈弃忧呢?宁夺一字字道。
你自己都快瞎了,还不忘管别人的事?厉轻鸿冷笑,陈弃忧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他明明力战不敌,眼看着要被屠灵缠死了,我上去夺剑,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嘶声叫:他呢?他不仅不感激,还勒令我交出屠灵,不然上去后就扣我一个乘人之危、偷袭强抢的罪名。呸!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仙宗侠义,不杀了,还留着过年吗?
宁夺静立在他对面,眼帘低垂:你说谎。我和陈兄有过一次谈剑论道,他为人虽然迂腐,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厉轻鸿哈地嗤笑一声:只交谈过几句,你就能断定他的为人?可笑,也就是你们这些伪君子,才会互相惺惺相惜!
元清杭愕然听着他们对话:你杀了凌霄殿的大师兄?!
又没人亲眼目睹。厉轻鸿转头看他,脸上满是委屈,宁仙君也只看见了半条手臂而已,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他非要多管闲事,那他不死,我就要死喽?
话音未落,他手中屠灵匕首已经毒蛇般斜刺,狠狠地再度扎向了宁夺!
宁夺眼不能视,可是听力犹在,那道细微风声虽然藏在了瀑布水声中,他却依旧捕捉到了。
他身子急退,瞬间躲过了厉轻鸿的攻击,可是毕竟眼盲,这一退,就退到了悬崖边上。
半只脚踏空,他晃了一晃才稳住身形,足边碎石乱动,扑簌簌向身后的万丈深渊掉落。
一只手疾如闪电,伸了过来,用力拉住了他。
元清杭单手挽住他,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眼睑。他的动作有那么片刻奇异的停顿,手指冰冷,带着轻颤。
对不起。他低声道,你忍忍。
他手掌扬起,指缝中滑出两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钉入宁夺眼眶附近的攒竹穴。
下一刻,他手中的白玉黑金扇骤然发力,坚硬扇骨赫然急出,击在了宁夺的胸前!
宁夺身子重重向后飞出,跌进了斜后方的瀑布。
水流湍急,水声巨大,他白衣飘飘的身影瞬间向下急坠,转眼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水流中。
饶是厉轻鸿一心想要杀宁夺,也被这忽然的变故骇得僵在了当场。
他呆呆看着元清杭,再震惊地看了看幽黑崖底,忽然打了个冷战。
少主哥哥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元清杭默不作声,望向他的眼神,有种奇异的悲伤。
厉轻鸿迟疑了半晌,脸上渐渐露出了喜色:你一直在骗他,对吗?死了就好,我们快点走吧!
他们身后的阵眼,正在急速收缩翕张,缝隙缩小到了极狭窄的程度,眼看着,时刻就要关闭。
元清杭踏上一步,举步来到了阵眼前。
他伸手拉住了厉轻鸿的手,垂下眼帘:走吧。
厉轻鸿又惊又喜:好!
话未说完,手臂上一阵大力传来,他心中忽然觉得不妙,猛一转头,正对上元清杭波平如镜的眼。
出去以后,你记得和红姨和姬叔叔说。他轻声道,若是我命大,十二年后,再出去找他们尽孝。
随着这一句,他忽然抬脚,向厉轻鸿狠狠一脚踹去。
厉轻鸿惊慌万分,身不由主往阵眼中飞去,他尖叫一声,哭腔凄厉:少主哥哥不要,我们一起走啊!
万刃冢中,断魂崖边,气流狂卷,那道竖瞳般的阵眼疯狂闪动数下,终于闭合,一切归于平静。
元清杭望着那道十二年开启一次的阵眼,慢慢转过了身。
果然会发生。
纵然知道了先兆,纵然觉得匪夷所思。
冥冥之中,一切都遵循着逃不过、挣不脱的宿命。
站在悬崖边,他盯着身侧不远处的那道瀑布,看准了方向,一跃而下。
一片浓雾中,商朗手执炽阳,急速转身。
身后,依旧是茫茫白雾,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一片寂静,好像置身在一片荒芜的坟地。他心中突突直跳,拔剑在手,猛地向身边一扫。
仓啷一声,宝剑斩到了某种物事,坚硬而巨大。
剑锋淬出点点火花,一闪即逝。
借着那微光,商朗终于看清了身边的部分地貌。
隐约的怪石阵散落在四周,像是沉默的巨人,又像是远古的巨兽。
忽然,身后一道细微剑风凌空刺到,他急速腾身闪开,伸手一擒,正抓住偷袭那人的手腕。
正要狠狠一折,却忽然看清了那张脸,他叫了一声,慌忙松开了手:嘉荣是你?
眉目矜持,衣着清贵,在他身后偷袭的,竟然是木嘉荣!
木嘉荣愕然瞪着他,手中的骊珠剑软软地耷拉下来,羞恼地叫:谁知道是你?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敌人。
商朗急切追问: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
木嘉荣神色烦躁:我还想问你呢,从万刃冢出来,不是该到你们苍穹山下吗?
万刃冢的出口阵眼连着一处传送阵,直达中原仙山。
近几百年来苍穹派势大,传送阵的出口也请了术宗大师做了微调,现在理应直通苍穹山的山脚下。
商朗愣在原地: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木嘉荣向四周指了指:听见了吗?
商朗侧耳细听,茫然道:什么也听不见呀。
那就对了。木嘉荣皱眉道,这里有隔音阵法。
商朗大惊:什么?
木嘉荣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浓雾立刻将他身形遮蔽住,他的声音也迅速变小。
很快,他的身形又冒了出来:发现了吗?纵然耳力再好,超过两三尺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又道:我出来后就是这样,四周全是浓雾和乱石阵。后面的人也应该都被传送到了附近。
商朗悚然而惊,身形猛地一顿。
从万刃冢中出来的人,全都没有到达预定的地点,却被送往了这莫名的凶险之地?!
商朗紧紧握住炽阳,警惕地慢慢前行,道:你怎么知道别人也在?
木嘉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道:我到处乱撞时,曾经遇到一个百草堂的,他也吓得不轻。我俩刚分开一小段距离,立刻便听不见对方,这就失散了。
商朗扑哧一笑:也吓得不轻?你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