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弯下腰去,挑了几个晶莹剔透、又格外浑圆的,丢到了储物袋里:多多,给你玩儿。
小造梦兽在里面飞快地一跃,爪子接住几颗卵石,兴高采烈地拨弄起来。
两人沿着河道一路前行,所经之处变化甚少,行了几个时辰,前方的地势终于开始变化起来。
原先一片坦途,现在却明显地势上升,河水水流也开始湍急。
元清杭眉头紧缩,喃喃道:奇怪,水往低处流才是常理,这河道怎么会逐渐抬高?
走着走着,宁夺的目光忽然往河水中望去。一会儿又频频转过去。
元清杭奇道:怎么了?
宁夺却又望了望他的头顶,目光微凝。
元清杭更加奇怪:我头上有东西?
宁夺犹豫了一下: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他的身子却往河边靠近了些。
果然,片刻之后,他忽然猛地一动,应悔剑赫然在手,无声向着河水刺出!
应悔剑带着一道凌厉剑气,直刺河底,挑起了一道隐约的金色细影。
那影子约莫寸把,又窄又细,被宁夺挑在剑尖,犹自胡乱扭动,带起点点水珠。
四周光线极暗,那金色细影身上的细小鳞片闪着微光,竟是一条极小的金色小鱼!
元清杭咦了一声,又惊又喜,连忙抓下那小鱼,放在手里细细观瞧:这是什么东西?我前几日也在河边到处找寻,怎么没见过这玩意儿?
宁夺道:它一直趴在水底不动,藏在黄沙里,的确不易发现。
你眼睛不是刚好吗,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宁夺又看了看他的头顶:我眼角余光只看见一点金色在水波里,还以为是你头上的金环在反光。
那金色小鱼在元清杭手里挣扎扭动,又滑又腻,元清杭拿银针刺了一下,完全没有变色,显然无毒。
他心里大喜:既然有一条,便有第二条,说不定还有一大群。
多捉一点,岂不是能解决部分口粮问题?
他扭头:宁仙君,劳烦你再拿剑术刺几条?我的扇子不好使!
宁夺依言走在河边,目光锁定了河水。
一会儿,长剑急出,又挑了一条小鱼上来。
这般走走停停,他屡屡出剑,元清杭就在一边接着,把抓到的小鱼养在他的水囊里。
小鱼个头都不大,最长的也就是一根手指长,可是聚在一起,一会儿工夫,水囊里就金波粼粼,一片丰收景象。
元清杭低头数了数,大乐:行啦行啦,我们先烤来吃一顿。这些天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两个人在河边停下,元清杭在储物袋里找了一截草药干枝,将小鱼串好,施了个小火球术,兴致勃勃动手烤起来。
这金色小鱼虽然体积小,可是体内油脂却异常丰厚,不一会儿,已被烤得色泽焦黄,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撕了一条在嘴里,果然肉质丰美细腻,入口鲜甜。
两个人这些天一直都靠灵丹果腹,可对于元清杭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早已经憋得要死要活,一想到十几年都要这么和美食绝缘,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这一点儿鱼肉下肚,虽然没盐没佐料,却比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味些。
宁夺看了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自己慢悠悠吃了几条,伸手把剩下的递了过来:太腥了。
元清杭狐疑地看看他:又胡说,明明就很鲜美好吗?
宁夺淡淡道:我一向口味清淡。
元清杭心里怀疑,可终究敌不过嘴馋,那我可吃了啊,你要是饿了,待会儿咱俩再抓!
他双手都抓着烤鱼呢,一时竟腾不出手来,宁夺不动声色,将一串径直递到他嘴边。
元清杭不觉有异,低头一口叼住送上嘴来的烤鱼,含糊道:呜你这条大!
宁夺静静看着他狼吞虎咽,神色温柔,半晌目光才转向了河面。
他忽然道:万刃冢中被封山大阵罩住,隔绝了和外界天地日月的灵气交流,应该是一片死地。
元清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道:啊?
宁夺目光明亮,缓声道:既然是死地,仅有苔藓能够生存,那么这小鱼又是靠什么为生?
元清杭呆了一呆。飞快地干掉了最后几条烤鱼,手忙脚乱地拿出那只役邪止煞盘。
刚一放平,一直装死的罗盘已经有了反应,细细的指针颤动几下,忽然笔直地指向了河岸对面某处。
两个人同时跃起,足尖点着水面,凌空踏过河去。
一片岩石后,竟然赫然出现了一条支流岔道,两边是一条幽黑的洞穴,黑黢黢不知其深几许。
元清杭指尖一捻,丢了个小火球术进去,短暂的火光一闪而过,照亮了那条暗道。
金光闪闪,一片耀目。
竟是一大群金色小鱼聚在那支流里,活泼泼游动嬉戏。
先前的那些零零星星的小鱼,竟然都是来自这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弯腰进了那条暗道,里面光线明显降低,刚好容得下两个人低身行走。
脚下潮湿崎岖,四周越发黑暗。
元清杭摸出颗明珠,拿在手中,莹莹珠光下,只见两边石壁上一片黑绿,布满滑腻的青苔。
随手揪下一片,青苔极厚,生长得颇是生机盎然。
借着珠光看向脚下,水中的金色小鱼也越来越多,一片暗金闪烁,聚在寂静水中,又诡异又漂亮。
再往前走,道路却越来越窄,水流聚在狭窄河道中,更加急促,耳边的水声越发地大,轰轰隆隆,宛如鼓声。
元清杭心里隐约担忧,再这么下去,可就容不下两人一起往前了。
果然,再走一会儿,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前面的水道窄到只有不到两尺宽,滔天的水声从急促的幽黑的尽头传来,水涛翻卷,其中无数金色小鱼夹在浪花中,也跟着急游而去。
元清杭目视着前方,忽然道:你觉不觉得,这水声有点怪?
淡淡珠光下,宁夺脸色泛着如玉的温润,神色微沉:太大了些?
元清杭点头:对!
不过是一道地下河的分支,水流再急,似乎也不该这样犹如千军万马,现在就连他和宁夺面对面说话,竟然都有点听不清。
元清杭想了想,拿出白玉黑金扇,抖出那条银索,甩向水中。
银索不断向前,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猛地一顿,轻飘飘定在水中,再也不动了。
元清杭手掌一甩,拍出了一张追踪符篆,黄纸附在着银索上,倏忽消失,过了一会,银索忽然急急一阵抖动。
黄光一闪,那符篆又顺着银索激飞而回。
湿漉漉的符纸上,竟然沾着一点儿翠色,俨然是一片小小绿叶!
两人几乎同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里明明是生机断绝的死地,入谷七天,所到之处全是枯石死水、峭壁火山,什么绿色的野草山树也没见过。
这一抹青翠,又是从哪里来的?
元清杭目光发亮,在隆隆水声里,大声对着宁夺叫:你说,会不会外面就已经不是万刃冢了?我们通过山腹深处,走到了山的另一边?
宁夺刚想回话,目光落到元清杭手上,忽然凝住。
元清杭低头一看,猛地吓了一跳。
他手里的役邪止煞盘,指针对着前方,竟在疯狂打转,越转越快!
不对,前面假如已经是万刃冢外面,甚至已经到了山明水秀的所在,这暗示着阴气浓重的罗盘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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