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厉轻鸿都昏迷不醒,只有极偶然的时候,眉头才会微微皱一下。
越是这样,元清杭心里越是沉重。
那些异虫刚刚只咬了他几口,他都痛得汗毛直竖,从厉轻鸿衣袖里抖落的毒虫何止百千,也不知道咬了多少下。
光是这剧痛,也能把人活生生疼死,厉轻鸿到底在那里里熬了多久,才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霜降也敲门进来,带了些药膏进来,小声道:这是左护法叫我拿来的。
元清杭看了看,把药丸融化在备好的浴汤里,示意谷雨把昏迷的厉轻鸿扶了进去。
隔着帘子,他坐在外面,霜降陪着他,在一边打扫污渍,整理房间。
他忽然向姐妹俩问道:你俩知不知道,鸿弟的爹是谁?
两个姑娘一窒,一起回道:没人知道。
那你俩是什么时候跟在红姨身边的?
谷雨轻声道:我们姐妹俩幼时被一个魔修囚禁欺辱,被左护法无意中撞见。她出手杀了那个魔修,救了我们姐妹俩。
霜降眼圈微红,点头:我们来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在左护法身边了。
元清杭眉头紧锁:红姨和那个木谷主的恩怨,你们清楚吗?
谷雨瑟缩了一下:我隐约听说过一点。左护法原先出身于一个药宗世家,和木家二公子木安阳是自小认识的,两家便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那为什么最终成了仇人?
霜降在一边收拾着药物,愤愤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个木安阳尤其无耻!
她咬牙切齿道:我们左护法做姑娘时,美貌远扬,修为也高,木安阳只是家中次子,左护法配他,都算下嫁了呢!可他却私下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你说他要脸不要脸?
元清杭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这种古老的戏码。
找了什么绝色美人吗?
哪有?他真要是找了个仙宗贵女也就罢了,可他竟带回来一个人间的普通采药女,说是非她不娶,坚决要退亲呢。
元清杭皱眉:两边的长辈都不允吧?
霜降道:那当然。木家长辈大发雷霆,左护法的父母更是憋屈,若就此同意退亲,一个未婚女孩子家,这脸面可往哪里放?
元清杭忍不住道:可是既然无意,强行婚配又有什么意思。
霜降着急道: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忽然变心,就这么算了吗?
元清杭不以为然道:不然呢?渣男变了心,又没成亲,也没孩子,赶紧一拍两散,找个真正两情相悦的,不是更好?
谷雨在帘子里伺候昏迷的厉轻鸿洗浴,在水声中淡淡道:我们左护法清清白白的,可人家不一样,有孩子啦。
元清杭猛吃了一惊:啊!
这木安阳是因为那个采药女有了身孕,才坚持要娶她吗?
左护法闯到神农谷,结果正撞上木安阳带着那个有孕的采药女,小心翼翼地在园子里散步呢。霜降怒道。
元清杭扶住了额头:然后闹起来了?
一对狗男女情意绵绵的,看了能不生气吗?霜降愤愤不平道,左护法拔剑便要杀那个狐狸精,木安阳极力护着呗。
元清杭不语。
那边可是个孕妇,厉红绫要杀人,那就是一尸两命,木安阳自然反应激烈。
他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后来呢?
第77章 负心
霜降语声清脆,连珠炮般道:左护法看他护着狐狸精,伤心气急,便扔下话来,一刀两断可以,但是木安阳若敢明媒正娶那个采药女,她就再杀上门来,闹个天翻地覆。
元清杭苦笑:木安阳同意了?
只要木安阳不大办婚事,厉家不至于面上无光,原本这事就过去了。霜降越说越气,谁知道木安阳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说既然决定娶她,总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不给名分。结果,硬是在那女人生产后,补办了婚事。
元清杭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脱口而出:那红姨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霜降气鼓鼓道:何止如此!厉护法的父亲当时正在冲关突破,听了这件事,气得走火入魔,当晚就爆丹而亡了。
元清杭惊叫一声:什么?这这可得算在木安阳头上了啊。
原先只是儿女情仇,现在可有了人命滔天!
谁说不是呢?人木家大婚那晚,左护法就单身闯去,当时吉时已过,她便进了婚房。
元清杭悚然而惊:她不会下毒杀人吧?
房间里一阵静默,好半晌,帘子后面的谷雨才低道:木安阳那时在前面被灌酒,赶到婚房时,左护法已经把那个采药女杀了。
元清杭手一抖,震惊不已:她要杀也该杀负心男,杀一个凡间弱女子干什么?!
帮理不帮亲,厉红绫对他再亲厚,这件事他也没办法站在她这边啊!
两姐妹也都没了话。
半晌,霜降讪讪道:人在气头上,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左护法本来就性子刚烈,被全天下人笑话不说,又害得父亲因此身亡
元清杭急急追问:那木安阳呢?
他当然气得要疯了,两个人就在血淋淋的婚房里动了手,结果
霜降声音越来越低,仿佛也觉得不忍:然后左护法被刺了一剑,也发了疯,就
元清杭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就怎样?
霜降声音有点发颤:她就把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摔死了。
元清杭腾地站起来,手里的茶杯泼了半杯。
他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才道:红姨真的这么做了?当场摔死的?
谷雨迟疑了一下:据说当时她抢了孩子便跑,木安阳紧追不舍,后来追上后,左护法便当着他的面,把小婴儿摔得血肉模糊。
霜降也叹了口气:左护法这样杀他妻儿,木安阳自然悲痛欲狂,狠了心和她厮杀,最终一剑搅碎了她的金丹,将她打落悬崖。
元清杭蓦然一惊,终于想起了什么:啊,知道了,我舅舅后来救了她!
谷雨应道:对,元宗主当年恰好路过,出手救了她后,又传授破金诀给她。从此后,她才入了魔宗。
元清杭想着厉红绫和木安阳当年的惨烈纠葛,一边觉得惊心动魄,一边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厉红绫虽然平时冷酷无情,可当年应该也只是一个名门仙宗的少女,就算是未婚夫变了心,哪里至于有这么大的戾气?
忽然之间,他心里猛地一跳。
除非除非厉红绫是被始乱终弃,才会这么愤怒不甘?
他试探着压低了声音:红姨她何时生下的鸿弟,你们知道吗?
霜降微微一怔,瞧向他的眼神古怪起来:小少主,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没有的事啦。
元清杭讪讪道:你说我想什么?
霜降樱唇一撇:左护法从被退婚,到去打杀洞房,中间有大半年呢。她一直身段苗条,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元清杭讪讪地不说话了。
那就完全猜错了。
他本来隐约怀疑厉红绫是被始乱终弃、有孕在身,才会那样戾气深重,可这样一说,又完全不对了。
反目成仇时,既然她压根儿没怀孕,那厉轻鸿就不可能是木安阳的儿子。
只是厉红绫杀了木安阳新婚的妻子和幼子,而木安阳也间接害得厉父走火入魔,更毁她修为,将她击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