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离目光闪烁,半晌后,才微微一笑:我又没真的入梦,说的话还记得呢我可不曾承认过什么。
大殿的高台上,宇文瀚手掌竟似在微微颤抖。
澹台明浩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宇文老爷子,那是我家养过的造梦兽,上次术宗大比时被这个小魔头收走。嘿嘿,天网恢恢,它这也算是帮着曾经的主人伸冤了吧。
宇文瀚猛然转头,愤怒不已:这一定是诡计。造梦兽或许根本未曾吐息,离儿是被别的迷魂药弄昏了神志,被诱导说了错话!
下面不少术宗修士不敢出声,却在心里暗暗摇头。
看宇文离方才恍惚的神情、潮红的面色,的确更像是吸入了造梦兽的吐息。
大殿的末座上,常媛儿无声盯着水幕,眼圈悄悄一红。
李济瞪大了眼睛,忽然一转头,看向身边的常媛儿,看见她神色,终于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觉得那少年的神态有点奇怪的熟悉!
他的目光看向碟子上放着的那粒药丸,飞快地抬手塞进了嘴巴!
药丸嚼碎下肚,瞬间一股清凉之意直透肺腑,浑身毛孔仿佛都被浸透了灵泉一样。
片刻之后,再轻咳一声,吐出来的痰液中,竟然已经没在带丝丝血痕,呼吸也畅快了许多!
婚房内,宇文离厉声道:芸妹呢?你把她怎样了?
元清杭悠悠道: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宇文离凝视着他,半晌终于点点头:你的确不是会为难她的人。
他身形忽然急退,堵在了门前:吉时将至,恕不奉陪。不如我这就呼唤一下仙宗诸位尊长,叫他们来招待一下你?
元清杭:宇文公子,我劝你继续听完我的话。
宇文离扬眉:哦?
元清杭看着宇文离,神色有点微微的怜悯: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仇恨澹台超这么多年,仅仅是因为他口舌造孽、瞧你不起?
宇文离俊目秀眉,语声和气:元少主心性赤诚,受尽娇宠,自然不懂从小被人羞辱、骂作野种的滋味。
元清杭摇了摇头:那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宇文离恍若无事:我当然没有杀他。但我也同样好奇,元小少主为什么会认定是我呢,难道现场有什么对我不利?
元清杭叹了口气:第一,你我心里都知道,我不是凶手。
宇文离微笑:我知道啊,可是那有什么用?
外面远处,大殿上一阵骚动。
宇文离在说什么?他说知道元清杭不是凶手,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元清杭叹了口气:当时在止杀湖底,澹台超被兵魂缠住,差点丧命,我恰好路过,便用扇子击打他胸口,逼出他胸中瘀血,救了他一命。
宇文离抚掌赞叹:元小少主还是那么喜欢管闲事,原来他胸口的伤痕缘自于此。
元清杭道:我事后苦思冥想,到底是谁知道了这事,才想到栽赃于我呢?想了很久,结论依旧是,那天湖底,根本就没人看见。
宇文离神色略带讥讽:于是呢?
元清杭道:虽然没人看见这事,可是它却带来了一个直接的后果。
宇文离目光一闪:哦?
元清杭静静盯着他:他上来以后,对我态度忽然转变,甚至主动殷勤送药,却是人人都看得见的。
宇文离淡淡道:那又如何?
元清杭道:别人看到他这样,不会有什么感想,可是宇文公子你不同。你比谁都在意家族利益,也比谁都时刻警惕澹台超的举动。你错误地以为,他有意结交我,心中便感到了危机。
宇文离微笑:元小少主真是看得起自己。
元清杭摇头:所以你当晚便急着来找我,想要打探我是否想要和澹台家结盟,并且说假如我选择你,你甚至可以和魔宗合作。
宇文离表情依旧从容:可惜并未达成。
大殿之中,一阵惊讶的呼声压抑不住地响起来:宇文离这是亲口承认了,真的去和魔宗的人商量合作?
宇文瀚脸色铁青,身子再度一动,旁边不远处,凌霄殿殿主陈封却忽然道:既然心中无愧,那索性就看到底好了,总胜过日后有闲话。
宇文瀚脸色又青又白,怒喝一声:陈殿主,你什么意思?
陈封脸色同样冰冷:任何和魔宗试图勾结的人,都该死,不是吗!
宇文瀚气得几欲昏厥,可是偏偏自家的孙儿刚刚说了一句可惜并未达成,这虽然说明并无勾结的事实,可是论起心来,却无论如何辩解不得!
婚房中,元清杭轻轻叹了一声:另外,澹台超身上的伤口有两道,第二道几乎和第一道完全重合,显然杀人的人想叫别人看不出来。
宇文离欣然道:有道理。
可魔宗杀人,根本无需再特意隐瞒。元清杭缓缓道,宇文公子,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假如是你刺了第二剑,岂不是同样很有可能?
宇文离摇了摇头:可我为什么忽然这样做?
这要问你自己了啊,宇文公子。元清杭淡淡道,或许是因为多年深藏的积怨,又或者是忽然被他带来的危机压迫,便临时起了杀机,顺势嫁祸?
宇文离静静站立:元小少主,你这可算不得证据。最多只能算是臆测诛心。
元清杭笑了笑:刚刚只是分析你的动机,当然还有别的证据。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胸前那处伪装的血污:人人都知道澹台超身中两剑,我特意去开了他的棺,验看过他的尸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宇文离微笑道:就是你杀害澹台夫人那一晚?
元清杭并不接他这句污蔑,只道:他胸口的第二道剑伤,在殒命几个月后,依旧依稀有股邪气缠绕。
宇文离一扬眉:所以是你们魔宗妖人刺的,不是很合理?
元清杭神色微冷:原先很多人疑心是厉轻鸿的屠灵匕首,可现在人人皆知,他不仅从未在迷雾阵下手,甚至还救护了商朗和木家小公子,那么,还剩下谁的兵器这么邪气?
宇文离表情纹丝不动,和声道:你问我,我问谁?
元清杭笑了笑:那丝邪气已经很微弱,可是我依旧觉得依稀熟悉。想来想去,终于想了起来,因为我和另一个人交手时,也感觉过这股邪气。
宇文离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谁?
元清杭手中厉光闪过,青绿山水扇面重新变回了白玉黑金,向宇文离胸前急刺:你!
宇文离早已暗暗提防,手中宝剑瞬间剑光爆开,架住元清杭扇骨。
元清杭目光清冽,扇面赫然打开,数十根细密扇骨上,远古浩大灵力蜂拥而出,疾风骤雨般攻向宇文离,口中一句快过一句:
你收服的那道剑魂原本正气凛然,却为何不肯认你?
你为什么要动用凶残血契压制它?
宇文公子,主人和兵魂之间这样时刻互相磋磨,你是不是觉得,已经开始血气不稳,戾气滋生?
你明知我不是凶手,却第一时间将我送给澹台家,不是为了赏金,而是希望借着澹台家的手将我杀了,叫我再也开不了口,对吗?!
宇文离一言不发,手中剑气纵横,但却带了些森森诡意,瞬间便和元清杭交手了数个回合,在黑金扇面上划出了道道金色火花!
婚宴的大厅内,人人脸上神情震动又恍惚。
一位剑宗的金丹高手喃喃道:宇文公子的剑招,以前也是这样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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