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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丘辰子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长安自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的每一个环节。
“留在道天宗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各大宗门听到传闻,闯上了主峰要一个交代。”吴楚先联系上了当日留在外门不肯离去的弟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将他们发展成了隐蔽的消息来源。
长安将甩着尾巴直往他身上缠的小魔头推了推,丝毫没有避讳这个“大弟子”的自觉,只是兴冲冲的问道:“道生呢,有道生的消息吗?”
上了天道阁这艘搞事的大船,吴楚先现在是想下也下不来了,什么灵兽化人、宗主修魔、长老叛逃、弟子复仇、灭世之劫,他知道的太多了,除了灭口和成为帮凶,已经完全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况且这里能学到真东西,师兄弟们又听话,他最为大师兄前途无量,所以吴楚先对现状还算是十分满意。
“丘辰子始终闭门疗养,只有高灵贞能时不时入内聆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师父就被藏在宗主寝殿之内,其他的无人知晓。”
隔着内外门之间的天堑,消息再传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不新鲜了,吴楚先只能根据仙门中一贯的做事风格大胆猜测道:“听说这次前来问询之人中幻真门的鸿博真人,他向来与丘辰子不对付,这次抓住机会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梁栖听闻有道天宗的消息,应付完众弟子后紧赶慢赶追来,正听见吴楚先的猜测:“不错,昔年那鸿博真人自诩年长,对初初继任的师弟很是不假辞色,结果在仙门围剿魔修之时出了纰漏,被师弟讥讽了几句,自此之后便结下了梁子,每逢相见都要吵上几句才肯罢休。”
看着已然是少年模样的小魔头,梁栖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这才多久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离开了应道生这个“容器”的压制,小魔头身上的魔气可以说是与日俱增,为了避免影响到阁中众弟子,长安平日里都将其寄养在秘境之中,饶是如此其生长速度还是十分可观。
可怜他的寒令,冬眠眠的夏日都要到了,却还……
“我得去道天宗走一趟!”长安将不安分的蛇尾巴在桌腿上打了个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什么?!”
梁栖和吴楚先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随后就七嘴八舌的劝长安不要冲动,阁中弟子们在梁栖的教养下进步神速,很快就能成为一支可以依靠的修士战队。
丘辰子虽然也被伤的不轻,但眼下各大宗门的主事人都在主峰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他没有第二次全身而退的机会。
“眼下丘辰子已经引起了其他宗门的怀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暗中筹措,未必不能将此事闹大,甚至引得仙门内乱,到时候我们趁虚而入……”
吴楚先的谋划固然更加稳妥把握,但在长安看来,等待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风险了。
“可道生还能等下去吗?”他平静的回望两人:“丘辰子顾惜着纪渔溪不敢杀他,难道道生就能像我这般好吃好喝着过活了?”
与道生分别之后,长安吃饱穿暖的每一日、每一刻,都是他难以自我谅解的背叛。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从道天宗离开之后,长安几乎是立时从寡言的执行者迅速转变成为如今的话事人,丝毫看不出半点沉溺于悔恨中难以自拔的痕迹。
小魔头在一旁吐了两下信子,被周遭又酸又涩的气息搅的有些不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长安的衣袖道:“我梦到过他,和我长得很像,被锁在屋子里,又黑、又疼,他就是道生吗?”
得了应道生的灵府与王蛇后代的血肉再生,心魔可以说是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加上长安始终对他的身份有些忌惮,也从不与他谈论应道生。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魔头没有丝毫可能,得知寝殿深处的那方暗室。
长安闻言一下子变了脸色,可再要抓着他详细问下去的时候,小魔头翻来覆去却也只能说出这么多。
实在是小魔头孵化出来时日尚浅,又多是被长安丢在秘境中自生自灭,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到“爹爹”已经是万分难得了,哪里有什么机会被教养着如何沟通与描述。
看着这张与道生愈发相似的脸,长安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止住了给小魔头两拳的念头,只是咬牙切齿的通知吴楚先和梁栖:“此行凶险,你们两个看顾好天道阁,若我没能回来,且带着阁中弟子们顾好自己,不要再掺和道天宗的事情了。”
天道若不留此间世界最后一点生机,这些天地之间的造物也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过好每一个剩下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简单交代过后,长安将小魔头收归秘境之中,自己则寻了个僻静处化回兽形,一路向道天宗奔袭而去。
这一路的山林野泽,来时他曾在上面洒满了血汗,如今长安终于能以撇去所有隐入人群中的伪装,以兽人的姿态与力量,去迎回他不慎遗失的珍宝。
至于什么所谓的灵脉牵制……没有梁栖碍手碍脚,他直接将丘辰子那个老东西宰了就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道天宗果真是家大业大,想见宗主一眼还要我们这些老头子好等啊。”
三日已过,丘辰子依约在主殿接见了各宗来人,为了表达迟迟没能现身的歉意,干脆热热闹闹的张罗了灵餐宴席,还开了灵果陈酿助兴。
可惜各种珍稀难得的食材流水一般奉上,弟子们忙的脚跟都不沾地却还端足了仪态,仍然没能缓解殿上众人间的紧张氛围。
丘辰子坐在主位上拈着薄如云雾的酒杯,不顾一身伤痛接连饮了好几杯,看了眼席间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垂首敛眸时也掩起了鄙夷不屑的神色。
他想起梁栖当日说过,自己所行所思皆是愚妄,会为世间召来毁灭性的灾劫。可惜今日这幕师兄不曾看见,不然他一定能够明白,带着这帮老而不死的祸根去死,未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讽刺之人久不答话,鸿博真人吹胡子瞪眼的拍着桌子,将存年近百的酒水震洒了一地,其他几位正大快朵颐之人闻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颇为可惜的止住了杯箸,也七嘴八舌的表达起被冷待多日的不满。
只是这心中难免有些不甘,道天宗家底深厚、宴席之上都是其他宗门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便是要向丘辰子发难,等他们享用完再说也不迟啊。
殿上吵吵闹闹、主峰上也忙的不可开交,正在这个绝妙的时机,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穿过了护山大阵,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异常。
长安身披着绝影衣在宗门大道上飞奔,每每路过往来弟子之时便好似无端起了一阵清风,终于赶到主峰上时,他却骤然在几名弟子身边停下了脚步。
“这些宗主长老的整日闹个不停,希望这次师尊能够早早将他们打发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就在殿上,当着宗主的面他们还要摔摔打打的,我看比那市井的泼皮无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不都怪那些邪修,自己不走正道、反倒污蔑师尊,搅得宗主连养伤都不消停。”
…………
跟在旁边偷听了半晌,长安心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丘辰子和其他仙门中人在前殿饮宴,倒是于他行了个莫大的方便。
从前殿的廊下穿过时,长安生怕这一屋子的顶尖修士会发现自己的存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但见里面吵得火热、丘辰子疲于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诘问,这才轻手轻脚的向其后的寝殿绕去。
经过一场毁灭性的灵火,丘辰子的居所里比上一次更显简陋了,许是为了避免来人打扰、窥见他的秘密,屋子里除了简单的床榻桌椅之外,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反倒衬的墙上那块略有破损的鲛绡更加格格不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