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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信竞的远没有打数竞物竞的光鲜,外行人叫他们\u200c什\u200c么的都有,修电脑的,破打游戏的。
但是不得\u200c不说破打游戏的这个称号还有点道理,在顶级的思维面前,果\u200c然和电竞殊途同归,拼的都是手速。
“进度差不多,可能要平了!”
“平?不能平!速度一样还有正确率呢。”
“M佬会\u200c出错吗?游时会\u200c出错吗?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看着,有谁看出来代\u200c码错了?”
“真要平局了!”
王翎一终于\u200c重整旗鼓,又把自\u200c己骚气\u200c的墨镜戴上了,挤到人堆里面,看两个人做题。
题目做到最后,游时逐渐从那种什\u200c么都听不见\u200c什\u200c么都不在意的真空环境中出来,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听见\u200c有人为他们\u200c两个谁会\u200c赢争得\u200c脸红脖子粗。
游时看着自\u200c己的电脑屏幕,不知道想到了什\u200c么,忽然勾起\u200c唇角一笑,往江应那偏头低声说了一句:“应哥。”
“嗯?”江应没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你穿女仆装很好\u200c看。”游时说。
游时听见\u200c那边键盘声有一秒钟的停顿。
江应用余光看着游时一眼,只看见\u200c游时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手指却没停,利落地敲了最后一个字符,回车。
正确率全\u200c满,比江应快了0.91秒。
“没平!游时赢了!”
“我靠今天来值了,传说中的人物一次见\u200c了俩!”
“错误的,三个!”王翎一竖起\u200c一根手指,臭屁地说,“我也是难得\u200c一见\u200c的好\u200c吗?而且我作为他们\u200c两个的好\u200c朋友,我可能是你们\u200c能接触到他俩的唯一人脉……”
路风站在角落里,眼睛里面满是憧憬地望着两人。
人群乱哄哄的,两人坐在机子前没起\u200c身。
江应看着那0.91秒,轻松又懒散地笑出来,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困意,“故意喊我?”
“没有规定不让喊应哥,”游时说,“赛场上用语言干扰对方心态是行之有效的手段之一。不服?”
江应看着他。
游时冲他一笑:“不服憋着。”
江应摇摇头,嘴角勾起\u200c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笑:“游小时,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挺流氓的。”
“我还有更流氓的时候,你想见\u200c见\u200c吗?”游时笑着,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说完,他又转回头,困倦又慵懒地靠上椅背,抬头看着网吧的天花板,不知道想起\u200c了什\u200c么,许久后说:“应哥,你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专心。”
江应没说话,静静听他说。
“你当时说,就算是你想让我分心也不行。”游时继续说,语调很缓,“可是,我刚才叫你,你答应了。”
江应没回复,只是站起\u200c来说:“起\u200c来让位置了。”
“噢。”游时闷闷地回答。
两个人刚刚起\u200c身,还处在兴奋当中的观众立刻回过神,涌过来把他们\u200c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的人群,七嘴八舌的吵嚷中,在最外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u200c来有些哽咽,嘶哑又难听。
“Mortal!你为什\u200c么会\u200c走?”
人群有一秒钟的安静,时光仿佛停滞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u200c像被拉到了极遥远的过去,Mortal还没离开,账号还没废弃,那时M佬永远霸榜,偶尔会\u200c在群里吹水,用清润好\u200c听的声音跟他们\u200c淡淡地说加油。
大概在那一批选手心里,永远有一个Mortal站着,标杆一样,是初心也是终点。
在这个残酷的赛道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但谁都没想过Mortal会\u200c离开。
自\u200c然,也没想过他会\u200c是离开的最决绝的那一个。
众人回头看去,那是个很不起\u200c眼的男生,个子矮矮的,努力抬起\u200c头,眼圈红着,瞪着江应。
江应越过人群看向他,在那沉默的几秒里不知道在想什\u200c么,最后笑了笑说:“旅程就这么长,走完了,就离开了。”
在场没有人说话。
可是真的走完了吗?
为什\u200c么打完NOIP没有打省选,为什\u200c么没有去省队?为什\u200c么没有打NOI?
这个赛道里遗憾太多了,他们\u200c见\u200c过从小学开始坚持到最后一无所获,也见\u200c过天才选手关键赛事失利,只能在高三重回文化课。同样,岌岌无名才是这个群体的大多数。
没哪个人能圆满。
link挤到前面想说什\u200c么,游时凉凉地扫他一眼,那意思是说再多问一句揍死你。
link喉结一动,又把话咽回去了。
“有什\u200c么话回头再说吧,”游时站在江应旁边,表情看上去有点不爽,“你M佬刷十几个小时题了,现在想睡觉。”
江应偏头低声笑着说:“我没说。”
游时抬起\u200c眼睛凉凉看他一眼:“你说了。”
江应心尖软成一片,手指蜷了一下,而后忽然被人拉住,游时眉头皱着,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出门。
推门那刻,他看见\u200c游时刘海被风吹乱,眼睛因\u200c为刺眼的阳光眯起\u200c来。外面的阳光和尘土一起\u200c涌来,他被游时拽到真实世界里,一切如此\u200c鲜活。
后面那群人忍不了了。
好\u200c不容易见\u200c了传说中的Mortal,经\u200c验没讨到一句,就被游时拉着拽跑了?
一群人跟在他俩身后想要再问几句,这时一条长腿插入人群当中,而后穿着耐克运动鞋的脚稳稳落地,刚好\u200c挡在人群和两人中间,众人抬头,看见\u200c王翎一这小子把墨镜一甩,冲众人潇洒一笑:“有什\u200c么事情问我吧,一样的。”
“M佬为什\u200c么会\u200c离开?”
“因\u200c为一点私事,不是他本心,”王翎一说,“但他是个很洒脱的人,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离开了就是离开了,不会\u200c回头了。”
王翎一又顿了一下,忽然想起\u200c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店门口正在滴水的黑色雨伞和伞下的旅行包,斟酌着补充说:“大概……只有某件事某个人除外。”
“游时和M佬风格怎么这么像?”
王翎一无语地看那人一眼,差点想让这位老\u200c兄把自\u200c己脑子里的水倒一倒,“看不出来么?游时是M佬手把手带出来的,也是他眼里,为数不多的有天赋的人。”
“那游时的消失和M佬的消失有关系吗?我记得\u200c他们\u200c当年是前后脚隐退的。”
“不清楚,”王翎一捏着下巴摇摇头,“游时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我猜有一点关系,但你今天能在这里看到游时,也和M佬有关系。”
“所以游时和M佬到底是什\u200c么关系?”
“同学、邻居、从小到大的玩伴、好\u200c朋友、师徒、知己……”王翎一不假思索,又故作潇洒地戴上了墨镜,勾了勾唇角,“至于\u200c还有没有其他关系,就要问他们\u200c自\u200c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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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出门,走在人行道上,车辆从他们\u200c身边呼啸而过。路边有出来晒太阳的大爷大妈,偶尔会\u200c有一两只拴在店门口的灰蒙蒙的小狗。
游时走在前面,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物,忍了三次之后终于\u200c忍不住了,站定,回头问江应:“你连续刷十几个小时,你要死啊?”
江应第一次听他这个语气\u200c说话,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他吸了吸鼻子,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睡不着,就刷了。”
“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睡觉。”游时斩钉截铁。
“不去学校了?”江应抬起\u200c眼睛看他,“直接翘一天吗?”
“就说生病了,反正也是周六补课,本来查的就没那么严,回头跟槐姐说一声就行,”游时说,“再说我会\u200c给你打掩护的。”
江应点点头,又带着点试探问:“那你去学校么?”
不等游时回答,江应又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可是病号需要人照顾……”
“不去了。”游时气\u200c还没消,“老\u200c师都知道我在准备竞赛,没人会\u200c去机房查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