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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录音，接着放到桌子上。
“我是谁？”江应捏着游时的手心。
“江……江应。”游时脑袋又往里蹭了一下。
“你喜欢江应吗？”江应轻声问。
“嗯是什么意思？”江应轻笑着说。
“好\u200c烦啊，”游时嘟囔着，“嗯是喜欢，傻逼。”
江应笑起来，像是冬雪刹那化开，眸子里面都是温柔的光，他又凑近了一点，靠近游时耳边，“为什么喜欢？”
“因为……不知道。”游时回握他的手心，过了会儿又说，“……江应特别\u200c好\u200c。你特别\u200c好\u200c。”
江应心尖狠狠一跳。
游时说完，没了声音，按他手心的手动作也停下，像是睡着了。
江应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又问：“你会喜欢多久？”
游时动了两下，表情\u200c很不耐烦，满脸都写着“想睡觉，别\u200c烦我”，眼睛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语序不通地说：“我会喜欢你到……特别\u200c久。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又趴下去，嘟囔着说：“你怎么没醉……”
声音越来越小\u200c，越来越低，彻底睡着了。
早上，游时醒来，看到江应卧室的天花板，天光从旁边的窗户洒下，照在摞起来的资料书上。书桌上压着玻璃板，板子下面卡着他俩小\u200c时候的合照，还有一张写着待办事项的便利贴。
家里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心安。
他艰难坐起来，先是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视察一样巡视江应整个卧室，走到书桌前，把那张便利贴抽出来。
【游小\u200c时四月省选，重要！！！】
【去校庆看游时弹琴】
【强迫奶奶按时吃药，重要！！】
【教程编写】
【周六晚上家教】
游时心尖一软，把便利贴重新\u200c卡回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u200c要做，今天上去是最后一次彩排，下午就\u200c是校庆，学校买了很贵的钢琴，只有他自己能弹……校庆之\u200c后，一次月考，他就\u200c要参加四月份的省队选拔……
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提前拿到清北的录取资格……
未来如此明晰，好\u200c像触手可及。
外面春光正好\u200c，草长莺飞。
游时从旁边抽出来一张便利贴，趴下来在上面写字，又把便利贴卡到旁边，弄完，满意地拍拍手。
手机响了一声，江应给他发来消息。
【江：醒了吗？】
【江：厨房饭盒里有早饭，保温着的，记得吃。】
【Ys：我昨天晚上怎么喝醉的？】
【江：你非拉着我喝酒，然后你把你自己喝醉了。】
【Ys：？】
【江：真的。】
游时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只记得去网吧打游戏，打到一半江应拎来了夜宵，之\u200c后他就\u200c断片了。
游时感觉自己绝对被\u200c阴了，江应此人，绝非善类。
【Ys：在哪？】
【江：要来打我？】
【Ys：不打你。真的。】
过了一会儿，江应给他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江应坐在角落，雪白的医院，身边都是人，腿上放着一本编程书，视频一角还漏出来了两本格外厚的参考书。镜头\u200c上移，露出心导管室四个字。
江应的声音出现在画面外：“在等着检查啊。”
声音清浅，慵懒又好\u200c听。
接着镜头\u200c翻转，游时对上江应眼睛，他眼睛看起来很疲倦，眼底很红，有很多细小\u200c的红血丝，却弯着眼睛对他笑。
游时心尖忽然针扎一样疼。
“教程编的怎么样了？”游时给他直接打了视频。
江应下意识拍了一下旁边的书，又立马把镜头\u200c移过来对准自己，笑着说：“快弄完了。”
“用\u200c我帮忙吗？”游时闷声问。
“你半吊子水平，还是算了吧。”江应忍着笑说。
“谁半吊子？”游时攥起拳头\u200c对准摄像头\u200c。
“我，”江应立刻投降，“我半吊子。”
游时笑了下，继而低下头\u200c，吸了吸鼻子。
“我下午回学校。”江应忽然说。
“嗯。”游时垂着的头\u200c点了点。
“去看你弹琴。”江应又说。
“好\u200c。”
挂了电话，游时去客厅把早餐吃了，吃完匆匆出门回学校排练。刚出门口，脚步忽然一顿。
小\u200c陈靠在车边，和以往一样嚼着摈榔，见游时出来，把嘴里的摈榔吐了，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游时沉默地看他一眼，从旁边绕过去，走在人行道上。
黑色的保时捷一直跟在他身侧，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跟着他，别\u200c人出来遛狗，他像是出来遛车的。
一人一车沉默地往前走，路过街边的小\u200c商铺，因为走得太慢，有无数电动车按喇叭，从车后绕过来飞驰而过之\u200c后又回头\u200c看。
“老板有话要和您说。”小\u200c陈把对面车窗摁下来，没有语气地说。
“不能电话里说么？”游时挑眉看他。
“很重要。”小\u200c陈说。
“一堆破事。”游时拉开车门上车，扭头\u200c看向车窗外，不耐烦地说：“赶紧开出去，别\u200c挡非机动车道。”
小\u200c陈不说话，猛踩油门，从最近的一个路口拐出去。
—
到家，游时推开门进书房。
游玉书背对着他站着，面对着书房的巨大\u200c落地窗。书房背阴，只有天光透进来，桌子上除了公司的文件和乱七八糟的打印纸，还扔着一张照片，反扣在桌面上。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玉书转过身，先是沉沉地看了游时一眼，走到桌子旁边，把那张反扣着的照片扔过来，轻飘飘地，落到游时面前的地上。
游时低头\u200c盯着那张照片，脑子里轰一声，似乎全身的血都冷了。
照片上，他和江应在接吻。
他不想把江应牵扯进来的……
他那么好\u200c，他不应该和游玉书这种人扯上关系……
“你和江应在谈恋爱？”游玉书沉声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时蹲下身，把那张照片捡起来，用\u200c手指细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注意到一角有被\u200c火灼烧过的痕迹。
他轻轻一笑：“这就\u200c是很重要的事？还以为什么大\u200c事呢。”
“怎么没把这张也烧了？”游时眼神嘲讽，“不过要不是你，我还看不到，多谢。”
说着，他亲吻照片一下，继而冲他扬起。
“你和一个男的……在谈恋爱？”游玉书见他毫不在意，声音更沉了。
游时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挑衅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恋爱已经谈了，我主动的，我逼他给我表白，我逼他和我在一起，是我拽着他和我谈恋爱。”
游玉书皱眉看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喜欢……”
“你不用\u200c问了，我替你说。”游时看向他，勾起唇角笑了下。
他站起来，走近，两手按着游玉书的办公桌，微微弯下腰，和游玉书目光平齐。
他看着游玉书那双永远盯着利益的眼睛，此时眼神里面有震惊、有嫌恶、还有一点隐约的来自为人父母的担忧。
游时笑了笑，冲他说：“对，我喜欢男的，我是同\u200c性恋。”
第69章 校庆
在看不见\u200c的地\u200c方\u200c, 似乎有一根弦越绷越紧，游时\u200c甚至能够听见它绷紧时的铮鸣声。厚重的云飘过，阳光瞬间变弱, 给屋内投下一片黑色阴影，重叠在游玉书的影子上\u200c。
许久之\u200c后, 游玉书冷笑一声。
空气中那根弦猛然断掉了。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长久的东西，”游玉书转身说, 又\u200c转回头看着他继续, “你\u200c年纪太小，总以为能长久。”
“如果你\u200c是在说你\u200c和我妈的话\u200c, ”游时\u200c耸耸肩, “确实不长久。”
“我和你\u200c妈妈……”游玉书说着, 忽然沉默，低笑两声，偏头打量着游时\u200c，“你\u200c和江应……会分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