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含笑答道:不是你说,我要比欧阳俊俏一百倍,能耐一千倍,她才会信服?
赵盼儿认真地点点头:也是,那让我检查一下。赵盼儿凑近顾千帆,仔细地看着他俊眉修目。
顾千帆任她打量:如何?
赵盼儿满意点头: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顾千帆眼中含笑,牵起赵盼儿的手,向高府大门走去。
赵盼儿在高家院外与春桃交谈了几句,托春桃将装有她和欧阳旭从前的通信的信封带给高慧。春桃拿着信封走进后院,将赵盼儿想要求见之事禀告给高慧。
高慧疑惑地拆开了信封,首先掉落却是一张书签,上画着红豆图与愿君多采撷几字,落款为:欧阳旭戏笔。高慧霍然站起,匆匆扫过信上的内容后,她又禁不住软到在椅上,半晌才道:请他们去后院,别让我爹知道!
一滴泪水滑落她的脸庞,在她紧紧握住的信纸上,隐约可见白头之约赵盼儿等字样。
赵盼儿和顾千帆在春桃的指引下来到后院。赵盼儿将三年前她救下欧阳旭、供他读书、与他定下口头婚约、再到欧阳旭高中探花后将她抛弃,还买通胥吏赶她出京的过往一一讲给高慧。
高慧听到最后,踉跄地后退一步,摇着头否认道:你骗人,旭郎他不是这样的人!赵盼儿有些同情地看着高慧:这么说,那天派人去找杜长风的,也和你无关了?
高慧两眼茫然:杜长风是谁?
赵盼儿和顾千帆对视一眼,又道:欧阳旭的朋友,也是和他同榜的进士。高娘子,刚才我说的话或许有些残忍,但绝无一字虚言。你父亲想必也早就派人到各处验证,这些真凭实据,比我对天发誓更要灵验管用。
这时,顾千帆突然微一侧头,赵盼儿警觉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远地,却看见了高鹄匆匆赶来的身影。
高慧心中悲痛不已,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丝毫没有察觉高鹄就在不远处:难道我爹早就知道欧阳旭和你的事,所以才会逼着我退婚?
赵盼儿犹豫了一下,终道:不错,这世上最疼你的,莫过于父母。他们只会爱你不会害你。
躲在拐角处的高鹄听到了赵盼儿的话,长松了一口气。
高慧蓄在眼眶的泪水瞬间滑落:我不信,我不信,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是个探花郎啊,他明明说过,在遇见我之前,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
一直未曾开口的顾千帆此时突然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连唐明皇的话都不可信,何况一介读书人。
高慧闻言,心中巨震,虽然仍在摇头,但内心的防线已然被击破。
赵盼儿看了顾千帆一眼,又对高慧轻柔地说:高姑娘,虽然我只与你见过一面,但也知道你是个人善心美的小娘子。欧阳旭是自己心里有鬼,这才避到了西京。你听你父亲的话,和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断绝婚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样的好姑娘,就像我一样,值得一个更好的良人。说到这里,她与顾千帆的手心有灵犀地轻轻交握。
看着赵盼儿和顾千帆幸福的样子,高慧终于掩面放声大哭起来。高鹄心酸不已,走了过来,轻轻抚上女儿的肩头好了,没事了,一切有爹在。在安慰女儿的同时,高鹄还复杂地看了顾千帆和赵盼儿两人一眼。
顾千帆向前一步,挡住了高鹄的目光:今日擅访贵府之事,还请高观察不要见怪。
高鹄客气地道:顾副使客气了,老夫应该多谢你们才对。他日两位成礼,还要叨扰一杯喜酒。
荣幸之至。顾千帆与赵盼儿朝高鹄双双一礼,便翩然离去。高鹄的眼神停留在赵盼儿的背影良久,终于轻叹一声,继续回身安抚着女儿。
走出高府后,赵盼儿仍在感慨:真没想到,杜长风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高慧,原来是这么样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娘子。
顾千帆担心赵盼儿把别人想得太好会吃亏,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总共也只跟她见过两面,怎么就知道她背地里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可赵盼儿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觉,而且我身边不是还有个断案如神,审案无数活阎罗吗?她要真的那么有心机,你早就会拦着我,不让我说那么多呢。
顾千帆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赵盼儿: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有恃无恐呢?
赵盼儿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笑得无比明媚:随你便,都行。
顾千帆一笑,替她扶正了歪掉的红珊瑚钗:就算你聪明吧,毕竟高鹄进来那会儿,你还知道躲在我后头。呵,那个老匹夫,手上搂着女儿,眼珠子倒是一转不转地盯着你。
赵盼儿听出了他暗含的醋意,讪然一笑,但想起高观察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暗暗担心。
顾千帆握紧了她的手:放心,他既然说了要来喝我们喜酒的话,就不会对你再动邪念了。
赵盼儿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啊,不管这人行事多混账,他倒真的是个好父亲。
顾千帆身子微微一震,
赵盼儿察觉顾千帆神色有异,忙问:怎么了?
顾千帆继续向前走着,掩饰住心中的思绪:没事,只是等到下次休沐,我也该带你去墓园那边见见我娘了。
赵盼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彻底吸引了过去,两人越走越远,谈话声犹自传来。
与此同时,为帽妖案已经奔走了一天的陈廉独自坐在已经打了烊的茶坊的角落里埋头吃果子。正吃着,他一眼看到走进门的葛招娣,便下意识地跳起来摆了个防备的招式。正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篮子的葛招娣,同样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姿势。
陈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怎么还有脸敢出现在我面前!
葛招娣见他语调中有些怯意,眼珠一转: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啊。
陈廉震惊地张大了嘴:你还敢不认账!那天你诬赖我是帽妖,害我被人追着打了半条街
葛招娣皱眉思索了半晌,做出了个疑惑不解的表情:有吗?我年纪大了,最近忘性也大,不太记得了啊,到底哪一天啊?
陈廉向来能言善道,可碰上葛招娣,他竟然败下阵来。嘴上说不过,陈廉便作势要抽佩刀,虚张声势地恐吓道:那我就帮你记起来!
正在一旁收拾桌子的孙三娘眼看不妙,大吼一声:行啦,闹什么闹?当我是个死人啊!你们俩的过节,我听盼儿说过,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在茶坊里闹!不然弄坏了东西算谁的?说罢,她双拳紧握,发出咯拉咯拉的声响。
葛招娣和陈廉顿时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孙三娘对葛招娣训斥道:咱们能在这开茶坊,多亏了陈廉帮忙。他既是恩人,又是官身,你得对他尊敬点儿,知道吗?一边干活去。
见葛招娣无奈点头退到一边,陈廉高兴极了:还是三娘姐对我最好!
孙三娘将事先准备好的食盒从柜台里拿了出来:既然我对你好,那能不能帮我个忙,替我去书院给杜长风送点果子去?
陈廉震惊地接过果子,探究地看着孙三娘:哈?送他!这么多果子,这么大一份人情,全送给他?
是啊,就是因为不想欠他情,才送礼。我呀,一见他那酸秀才假道学的样子,就说着,孙三娘做了个呕吐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