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谈论起那个段殊还没真正见过的温佑斓。
段殊已经从记忆里知道了温佑斓的长相,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差了好几岁,长得也不太像,大约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有人四处张望,立刻从人群里找到了他。
在那里!
还有人主动同他挥手打招呼。
段殊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在被风沙笼罩的观众群里,相貌清俊的温佑斓很是出众,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带着一股书卷气,再配合医生这个职业,更显气质。
温佑斓一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等到他们一道回眸望来时,他便朝最中央的段殊温煦地笑起来。
段殊同他对上了视线,立刻回以和往常一样的明朗笑容。
但他心中莫名觉得,温佑斓的目光落点,似乎是自己正搭在齐宴肩膀上的手臂。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骨科不是骨科不是骨科(纯真脸.jpg
第三十二章 约定
在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中, 段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周围的人群喧哗,而温佑斓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像是在为弟弟的安全凯旋而感到喜悦。
他还抬起右手向段殊招了招, 并向旁边比了一下。段殊记得这个姿势, 在记忆里常常出现, 这是哥哥等他回家的意思。
于是他朝温佑斓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就很快就来。
和他站得很近的齐宴,看到了他和温佑斓之间的无声交流,低声道:一会儿颁完奖, 你就要回去了吗?又不参加聚餐?
段殊将视线从哥哥身上收回来,有些抱歉地应道:今天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段殊是独生子,没有过兄弟姐妹, 对他而言,突然有了一个哥哥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温佑斓照顾他的方式,会像他此前对待黎嘉年一样吗?
尽管记忆里有许多温佑斓体贴对待弟弟的记忆,但这和亲身经历不一样,段殊还想更近距离地接触一下这个陌生的哥哥。
闻言, 齐宴颔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温佑斓,不再说话。
这场小型拉力赛的参赛人数并不多, 流程没有那么繁琐, 组委会统计出比赛结果之后, 立刻宣布了名次。
段殊和齐宴果然获得了第二名。
然后就是领奖杯, 捧花, 拍照。
段殊并不是初次得奖, 但在时常有风沙扬起的环境里,面对着一群晒得黝黑却热情不减的观众,骄傲地举起手中靠汗水赢得的奖杯,这还是第一次。
主办方安排的摄影师竭力捕捉着场面,车队里的朋友也闹腾地举起手机为他拍照留念,温佑斓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地,与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等到热闹散场,人群渐渐散去,相熟的人同他打了招呼后结伴离开,独自前来的温佑斓终于走到了他身边。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见到他时问的第一个问题,也很符合医生的本能。
没有不舒服,现在还很兴奋。段殊如实回答。
他沉浸在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里,不时回想起刚才最惊险的几个弯道。
温佑斓看着他额前的汗水,递来纸巾,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现在就回家,明后天我陪你去做个检查,以防万一。这几天不去训练场了吧?
赛车是一项危险的运动,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不断变换的速度和弯道,令车手的身体时刻都在承受着不小的冲击力,所以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车手和领航员都需要优秀的身体素质。
段殊没有拒绝,他的确想跟眼前人多接触。
目前看起来,温佑斓只是有一点关心过度。对于习惯了照顾弟弟的兄长而言,这很正常。
好,明天先在家休息。
温佑斓听到他如往常一般答应了自己的提议,似乎放松了一些,眼中隐隐流泻出温柔。
然后段殊便上了哥哥的车,穿过这座繁忙拥挤的城市,一路驶向家的方向。
此时正值盛夏,沿路的一切风景都是热烈的,繁花盛放,气温居高不下,烈日下的行人步履匆忙,与上个世界里恬淡的春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段殊和温佑斓的住处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公寓中,地理位置优越,安保严格,环境优美,他们的家在五楼。
沿路遇到的公寓员工们显得都认识这对外形出众的兄弟,纷纷同他们问好,温佑斓也笑着回应。
在等待电梯到达的过程中,段殊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从五楼跳下去的感觉。
幸好只是骨折。
推开门,屋里的装修以原木色调为主,富有格调,看起来优雅又简洁,设计很有整体感,没有任何显得突兀的装饰品,简直如样板间一般完美,茶几上的遥控器正对着前方,连沙发上的两个抱枕都摆成了相同的菱形,布艺枕套没有一丝褶皱。
段殊的赛车事业目前在单纯的烧钱,还没有开始挣奖金,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温佑斓手中,所有的事也都由他来安排布置,他为弟弟提供了最优渥的生活条件,但唯独有一点,他不请佣人和保姆,从不让陌生人踏足自己的家。
段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心中一点点建立起自己对温佑斓的印象。
年轻有为的医生,在专业领域中已有了相当高的成就,他是任何人眼中的那类最标准的社会精英,而且又帅气多金,段殊每次去医院找温佑斓的时候,都会见到对哥哥脸红心跳的小护士。
不过年近而立的温佑斓从来没有公开交往过女朋友,他的感情问题是医院同事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段殊在比赛中出了一身的汗,所以温佑斓一回到家,就走进了浴室,随即传来浴缸蓄水的响声。
我去给你放水,你先泡个澡。
段殊应声,换好拖鞋,右手扶在光滑的玄关鞋柜上,纤尘不染。
不请保洁,是温佑斓自己打扫卫生吗?
鞋柜里的鞋子被排列得整整齐齐,按照颜色分类,即使温佑斓急着要去浴室,也没忘了将自己脱下来的鞋子放进对应的位置。
段殊犹豫了片刻,也将自己的鞋子放到了被预留的空位。
温佑斓作为医生难免有一些洁癖,或许再加上一点如今并不罕见的强迫症。
浴缸里很快蓄满了热水,当段殊放任自己沉进透明池水里的时候,在比赛中紧绷的身体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浴室门是磨砂的,他能看见外面偶尔闪过的身影。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段殊想了想,又补充道,想吃辣的。
除了时常会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助理姚笑笑,这还是第一次有名义上的亲人问他想吃什么,尽管这是只存在于虚拟世界里的哥哥。
好,我打电话订那家川菜馆,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温佑斓的声音隔着朦胧的雾气传来:今天来不及买菜做饭了,明天晚上我不加班,提前去超市买你爱吃的菜,晚上在家吃饭,正好庆祝你今天的成绩。
温热的水流洗去满身疲惫,在这平淡又日常的对话里,段殊似乎也体会到了记忆里那种被妥帖照顾好全部生活的幸福感。
他觉得温佑斓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尽管他并不赞同弟弟坚持这项危险的运动,但依然会为了他取得的成绩主动下厨庆祝,医生的工作肯定很忙碌,却还能分出充足的精力来照顾弟弟。
温佑斓不像是一个固执、不关心别人感受的人,段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