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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忏恶[第五人格]
安眠默声
恶我
——我知道他们憎恶我。
诺顿想起曾擡头试图看向矿井顶端的阳光,四周的土石紧密的困住一切生物。就像面对着一个庞大的怪物。
无数同样漆黑灰暗的身影高高地围住他。就像无数狰狞的怪物。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蜷缩起来。他们鞋上的灰尘粘在了他的衣服上,但是很难看出来。因为矿洞里早就布满了灰尘,没有谁能逃掉。
他保持一种跪地的姿势,这样可以勉强找到一点顺畅呼吸的机会。尘肺病是只有穷人才能得的病,理所当然不被重视。只是时间久了,诺顿不得不去找一些能缓解的办法。
……为什麽?
他曾经疑惑过,他们明明同样都是受害者,都是被埋在地底等待腐烂的牺牲品。为什麽他们的唾骂与暴力会指向自己呢?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似乎站了起来,仿佛够到了那片阳光。他露出了一个充满引诱和鼓励意味的微笑。
“——因为贫穷是最恶毒的诅咒啊。”
他伸出手,很快被矿工们愤怒地按下去。绳挑细处断,他的苦难自出生起就绵延不绝。
工友编造出一个仿佛破布娃娃一样丑陋虚假的微笑,安慰似的拍了拍诺顿,比了个要钱的手势:“老朋友,我不会害你。给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诺顿终于意识到了什麽,攥紧手里剩下的不值钱的钱。他向来没有去关注它,这次却死死地护着它,像一种纯粹的执念。
只是困兽之间的欺淩取乐而已。
恰好你是其中最无力脆弱的,易欺淩的,都怪你挑起了他们恶的欲望。大家都这样。所以他们憎恶你。
“你要怎麽办呢?”
诺顿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了,又觉得自己似乎要离开这个黑暗封闭的环境了。在幻觉里,他看见自己走向光明。
“你看,这只是你幻觉里的东西,但是害得你半死不活的羊群们一直在享受。”
“告诉我,你害怕什麽?”
——我保持着一种虚假的和善,我害怕我只要表现出了一点威胁,他们就也想致我于死地。
我以为他们都想害我。
自从我父亲死后,我终于解读出了他们的目光。
索取,威胁。
上一秒他们也许正绅士的和你打招呼,下一秒就要为你行为的不当判你的死刑。
人类是一种礼貌的毒蛇。
“这就是他们眼里的你,即使根本不认识你,他们也可以自顾自地声称自己扭曲的见解是完全的了解你。”
——他们的见解根本不重要。我知道他们愚蠢。
“你应当如此的相信自己呀。”
——我找到了一个机会。可是我终于有一次不能完全明白一个人的目光。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他们看向我的时候,到底是在向我索取什麽?
“你想上去看看吗?”
“……”
“你看,你的苦难早被其他人榨成一种幽默的乐趣了。你还相信别人吗?”
“他们在心里早有一片安全之所,而我,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欺骗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仔细看吧,你想得到的生活也许就在那里。”
“一个人命能值二十二英镑吗?”
“如果你没有二十二英镑,你的命就一文不值。”
——很久之后我终于看见了太阳一样的光芒。
周围只是坍塌的碎石和弥漫的尘烟。
从始至终做出决定的都是我。鼓动我的不是恶念,是从生下来就注定伴随着我的灰尘。
我悠閑的哼着一段歌谣。
怪物和怪物都在坍塌碎裂,我站在不远处。
“愚人金”,“僞君子”。
野心是我的罪恶,这让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吃人有了顾虑。
可是走投无路的人早就走在地狱的道路上,富人在地狱边缘欣赏地哼着歌。
忏悔者
『既然每一个法官最终都会成为忏悔者,那就应该走相反的道路,当忏悔者,以便能成为法官。』
——《堕落》
诺顿仿佛断了片,无知无觉地睁开眼就在陌生的地方。
『——嘘。是我。』声音含笑着在诺顿耳边说。
他下意识防御性地警惕起来,然后才听出这个声音与自己极为相似。
『害怕我?』
对方的手轻轻的触碰到了自己脆弱的脖颈,迫使诺顿克制地保持着毫无防备的姿势。
“您想要我做什麽?”诺顿的声音因长久不说话而更加干涩低哑,自保式的组织尽可能听起来无害的语言,但还是隐隐暴露着本来的攻击性,“不如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去做,毕竟我们不认识,我也没办法去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