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晏宥的视线,雷漠口中的话无端顿了一顿。
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小辈的气势压过了自己似的,莫名地让他感到后背一凉。
终是被一个小辈打断,雷漠眼角一跳,面色也黑了几分。一旁的清尧亦是不悦地开口斥责晏宥。
晏宥对上六大仙门尊者的目光,压迫感如山颠海啸。
他呼出一口气,神情坚定,各位尊上,请听小辈一言。魔尊萧郁渊绝不是尊上口中的阴私之辈,也绝不会和穷奇勾连祸害人间,相反对于穷奇现世,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想重新将其斩杀封印。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清尧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看着晏宥。
所以在他口中,九幽魔尊反而是个顶好之人喽?
他是不是疯了?
晏宥怎会认识九幽魔尊?莫不是暗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连吧?
这就是所谓大名鼎鼎的正道之光?下一任仙门尊者大选的热门之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个笑话!
仙门众人言语烁烁,铺天盖地如潮水向晏宥袭来。
晏宥张了张口,他本还想说,穷奇现身那几日,大人正与自己在一起,压根不可能是大人所为;
他还想说,大人为了封印穷奇,用的是自身心头血脉之力,根本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勾连穷奇;
他还想说,绥北老妖那些凶名在外的妖兽就是大人亲自带他斩杀的,足可见大人之心
他的大人是那样的好,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把所有污水不分青红皂白泼给他?
在众人糟乱的声音里,晏宥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心中酸涩比以往他从令人称羡的天才落入人人唾弃的废物还要更甚,如腐烂的柿子果,不断泛出皱瘪的泡泡,漾出无尽苦涩。
他目光透过眼前所有人,凝视在远处一颗雾都树上,仿佛闻到了大人身上凛冽的雾木香。
这一刻,他真的好想念他的大人,想念他的阿渊
城墙上的温介清见晏宥竟然企图开口劝解仙门众人,不禁叹口气,心里默默思忖着阿渊也算没有白白浪费真心,但是晏宥这小剑修还是太天真了些,仙门之人岂是那样轻易能改变偏见的。
温介清摇开玉骨扇,想着要不干脆把晏宥直接传送进魔界好了
就在他这般想时,突然,魔界深处涌出一股暴动。
温介清眼瞳一缩,他猛地看了过去,那正是萧郁渊所在之地。
而在结界之外的晏宥虽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暴动,但是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怀里放着的一块玉牌传出裂纹崩裂之响。
这玉牌是萧郁渊的本命玉牌!
难道?!
晏宥神情大变,大团大团的心慌如浇了水的棉花团堵在心口和嗓子里,使他喘不过气来。
他颤抖地取出那块玉牌,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二,一股自魔界深处传来的吸扯之力如潮水顷刻间包裹了晏宥整个人,继而骤然将其吞噬而尽。
几息之后,晏宥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仙门众人愕然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心疼尊上555
下章一定贴贴~
第69章 贴贴(修)
手中紧紧握着大人的本命玉牌,手心濡湿一片,喉咙发干,掌心因太过担忧而灼得发烫,尤其玉牌锋利边棱压出的红痕更为热得惊人。
在吸扯之力下,晏宥觉得天旋地转。
他眼前之景不断交替变换,嘈杂的仙门众人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他从未踏足过的寂寥广阔的空地。
等他终于站稳看清面前的景色时,晏宥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四周围满了摇曳的雾都树,氤氲着灵气的枝叶郁郁落落,错弥交织,洒下婆娑光影。透过层叠树冠,天际垂下一道冷泉,如银河倾泻自九重天飒飒落下,溅起朵朵浪花。
在泠淙佩响中,目及最深处竟是一汪寒池。
寒池水面漾出层层清涟,临水澄净清明,皑皑白雪自雾都树枝头飘下,一方天地如铺满琼玉,美如仙境。
不知自己这是被带到了何处,晏宥环视了一圈,想要寻些什么辨认一番。
蓦地,他目光一凝,看到寒池一隅于雾气中依稀有一道人影。
那人背对而坐,披散着一头乌发,静静靠坐在寒池畔边。朦胧树影纠缠着蒸腾水汽,遮遮掩掩下使那道人影显得格外虚无。
可晏宥还是一眼认出
那是萧郁渊的背影!
他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地疾速冲了过去。
晏宥!
这时,温介清大喝着想要拦住晏宥。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他也是刚刚才从城墙处追过来,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看见晏宥一头闯进寒池。
温介清连忙焦急出声阻拦,快停下!寒池外设有结界,除了尊上,没有人可以进得去
这话说到最后,只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嗓子里突然卡了一颗硕大的桃核,堵住了后面未尽的话。
温介清愣在原地,眨眨眼似是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不远处,那被称为九幽禁地的寒池,原本四周布满结界,连他都踏不进去半步。可此时,晏宥却如履平地,毫无阻挡地直接没入了那一隅天地。
望着寒池结界外空空如也,温介清一头雾水,难不成是结界失效了?
他困惑着伸手触碰了一下结界。
虚空中似有一道坚实的高墙,强劲的魔气将他的手掌狠狠弹开,就连温介清的身形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结界还在啊
那晏宥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啊?
温介清用玉骨扇敲了两下手心,百思不得其解。
寒池深处。
萧郁渊一身单薄白衫,散散地裹着劲瘦的身体,他双眸紧闭,唇色浅地几近透明,眉目中也皆是虚弱之色。
经脉里的魔气运转间,仿佛无数细小的寒冰尖刃横冲直撞地刀割而过,从骨髓深处钻出一股股难忍的疼痛。
通天涧的封印大阵直连萧郁渊的心头血脉,随着泉眼坍塌,大阵湮灭如烟,萧郁渊亦是受到了巨大创伤。
加上前不久他还对魔界结界进行了修补,萧郁渊此时已是魔气枯竭,体内经脉乱炁郁结,只留有微弱的魔力用来温养。
为了抵挡这一波波刺骨疼痛,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在掌心软肉深处,刺破一道道月牙形的口子,淋漓鲜血抵着青白指骨凝固成渍。
即便这般痛苦,萧郁渊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任由无边痛意在冷泉中冻结成冰,肆无忌惮地割开每一寸肌肤。
晏宥快步走到寒池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寒池里的一汪泉水如冰窖一般泛着簌簌冷气,大人如一尊毫无生气的冰塑安静地靠坐在池边,只有落满白雪的眼睫微颤地轻眨着,露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孱弱。
晏宥瞳孔猛缩,此时的大人和他手中布满裂纹的本命玉牌如出一辙,让人甚至不敢上前轻轻触碰。
刹那间,满目通红,心中涌上波涛巨浪。
晏宥只觉四肢发麻,片刻后,他终是颤抖着伏下身子,虚空划过萧郁渊的眉目。
小心翼翼地从冷泉中捧起萧郁渊的手掌,轻柔地展开后者紧握的拳头。
这一刻的萧郁渊就像一个听话的木偶,任由晏宥摆布。
而当萧郁渊露出满是血迹和伤口的掌心,指尖流出淌不尽的寒意时,晏宥眼眶刹那涌出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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