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看呢?穆青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妹妹的问题,反倒抬眼望向坐在软榻上端着一杯茶正慢慢喝的穆老夫人。
此时坐在穆老夫人屋里的只有穆红裳和穆青衣两人,其他的孩子都去外院读书了。穆红裳是因为手臂没好利索,穆老夫人尚未放她去上学,而穆青衣则是因为又病了,因此也没去上学。
胎里弱的穆青衣每年冬日里都得病一场,总要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因此这几日,他虽然已经退了热,但也是没去上学,倒是天天有空坐在穆老夫人屋里,陪着祖母和妹妹说话。
我?穆老夫人笑笑:我有不是谢相,哪里知道他怎么想。不过依我看,谢相心中必然早有成算。
大概吧,可是也拖得够久了。这样拖来拖去真的好吗?谢相就不怕李相他们有所准备?穆红裳一边说,一边伸手捏起一块透明的软糕,直接递到了穆青衣面前:四哥也尝尝,谢姐姐制的点心都很新奇呢。
穆青衣将书放到一边,接过了妹妹递过来的软糕,笑着答道:毕竟对手是李相,不小心些怎么行?难不成找李相寻仇,还能拿了证据上官府去报个官?
听了穆青衣的话,穆红裳居然真的认真外头想了想,接着才说道:也不是不行吧?
这可是孩子话。穆老夫人忍不住笑:难不成要让衙门审李相?这不是难为京兆衙门嘛!
抓到谁审谁不就好了?穆红裳眨眨眼:先把谢姐姐家里那个有问题的侍卫送去衙门审一审,说不准能审出什么呢。
审个侍卫,哪里还需要去衙门,穆青衣笑着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穆红裳的额头:说你天真你还不认。侍卫落在谢相手里,该吐的,一定早就吐干净了,去衙门也招不出更多的来。
但是穆红裳睁着亮亮的大眼睛望着穆征衣,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侍卫送进衙门,李相难道不会怕吗?他一定是想要灭口湮灭证据的吧?
穆青衣一愣,接着又笑了:原来小妹还想到了这些,不错。你的想法是对,但也要想想,送个侍卫进衙门,到底能不能牵出李相来?李相可不傻,不会任由谢相牵着鼻子走,谢相若真是去报官,他怎会想不到这是谢相为了钓他?
青衣说的不错,穆老夫人也点头:李相能稳居相位这么多年,可见也是极精明的。你能想到的,李相哪里想不到。你瞧瞧眼下,别说谢府没有动静,李相府上也是稳如泰山,李相能不知道谢相抓了他收买的侍卫吗?他眼下还如此安稳,自然是有恃无恐。
那这样说来,谢相很难给谢姐姐报仇了呀。穆红裳有些泄气的样子,不自觉地翘起了红红的小嘴。
你说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随了谁,穆老夫人忍不住摇头笑起来:怎地这样能操心。自家的事你操心也就罢了,旁人的事你也这样上心。
行啦,祖母说的没错,哪里需要你这样操心,穆青衣伸手揉了一把妹妹的小脑瓜:谢相是极精明的人,怎会吃这个闷亏,必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等等看吧,若有消息,谢四小姐不会瞒你的,你急什么。
都是青衣不好,穆老夫人佯装生气地板起脸:你妹妹如此多思多虑,定是跟你学的。
祖母说这话可冤枉我了,穆青衣笑起来:谁不知道,咱们安国公府的顶梁柱是祖母您。若说思虑周全,满府里谁有及得上您呢!
穆青衣一句话,穆老夫人和穆红裳都笑了,暂时将谢家的事丢开不提。只是这件事没有了解,穆红裳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的。
幸好她也没惦记多久,又过了三日,谢相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合适时机。
三日后,来自于淳州府尹和刺史的第二封联名奏疏抵达了京城。因为郑瑾帮忙,这两人并未被问责,天潼山盗匪案,还是他们继续经办的。
彼时郑瑾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潼县,但好不容易才没被问责的淳州府尹和刺史并不敢懈怠,他们赶着组织了一大批淳州官员,将那将近三百名盗匪集中审了出来。
因为事关重大,所有官员都十分谨慎小心,并不敢懈怠渎职,因此效率极高,短短几日,整理出的卷宗有半人高,牵出无数极其复杂的案中案。
比如二十来桩伪装成劫匪伤人的买凶杀人案,还有私贩马匹、军械案。旁的还好说,大周朝对于军械控制极其严格,私犯军械等同于谋反,在淳州地面上出了这样的大案,淳州府尹觉得自己的脑袋怕是悬了。
第240章 时机
然而就算觉得自己会因此被问责,淳州府尹依旧不敢瞒报军械案,他刚刚才通过仪王求情,免了因天潼山盗匪被圣上问责,若是此时他再敢私自瞒下军械案,那才是不想要脑袋了呢!
况且,此次被调来审盗匪的淳州官员足足有三十多人,淳州府尹就算是想瞒也没法瞒,三十多张嘴,他就算有能力一一去堵,也不能这样做。万一有个疏漏,那就是个死。
与府尹何文茂一起发愁的还有淳州刺史潘宗良,两人四目相对,一起对着半人高的卷宗叹气。
所以怎么办?胖乎乎的潘宗良先沉不住气地问道:何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我能有什么主意!何文茂头疼地看了一眼潘宗良:这样大的事,你有胆子瞒?你能瞒得住?
那也不能等死啊!潘宗良指着那高高一摞卷宗,嗓门很大地说道:私犯军械等同谋反,我们下辖地界出了这样的大案,你我能脱得了干系?
那你说该怎么办?何文茂被潘宗良嚷嚷得心烦:我听你的,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你也别让我出主意,我没主意。
别呀,何大人,听见何文茂这样说,潘宗良立刻有些火冒三丈,他不管不顾地说道: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都这个节骨眼上,您就别耍心眼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还是一起想想办法,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过这关。
哎呀你急什么!何文茂觉得自己更头疼了,他朝潘宗良做了个手势:你先坐下,你急有用吗?还我耍心眼,脑袋都要保不住了,我有什么心眼可耍?一起想办法保命是正经。
潘宗良能做到刺史位置上,自然是不傻的,刚刚那顿跳脚嚷嚷,一则是真的有些压不住脾气,二则其实也是趁机试探。
何文茂一开口,潘宗良立刻就坡下驴,坐在了椅子上,一双不大的眼睛使劲往何文茂身上瞅呀瞅。
看我干什么?何文茂不耐烦地摆摆手:有话你就直说。
何大人,潘宗良舔了舔嘴唇,朝何文茂凑了过去:您刚刚也说了,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咱们两人不要吃到挂落。所以我想着,这如实呈报肯定是要的,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也不是咱们淳州府自己审,京里肯定要派人下来的。您看您是不是提前写封信给林相,让相爷指点一二。
就算是我写信给恩师,但也不能掩盖案子是出在淳州的事实。何文茂叹了口气答道:我这个府尹,你这个刺史,无论如何都难逃罪责。
何大人您听我说,潘宗良又挪了挪胖身体,凑得离何文茂更近:我是这么想的。您看,这天潼山原本是咱们淳州和望州的交界,这山匪的确是在咱们淳州境内劫道没错,可是这匪窝在哪,那就有点说不清了是吧?我们淳州境这一截是官道,可我想着,私犯军械怎么也不可能走官道吧?若是他们从望州翻山过来,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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