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然心里很清楚,郑瑾和李相联手举荐的这个赵知良,是他们自己人。
但皇上仔细想了想,眼下兵部孙尚书是王知秀好友,已有的三位侍郎里,两位是兵部老人,一位是谢相的人,六位主事里,一位主事是顾大学士的学生,还有个姓乔的主事是小五塞进去的。若是赵知良入兵部做侍郎,三位侍郎都是李相的人,倒是也不算失衡。
皇上对于之前的朝堂纷争,心理也是有数的,他知道李相失了对兵部的掌控之后,心里很不平衡,这一次趁机塞人本也在皇上意料之中。而且李相在与戎狄的和谈中,也的确立了功,因此皇上很轻易地点头答应了李相与郑瑾的保举,将这个五品兵部侍郎的位置给了李相,算是对他之前的奖励了。
原本由兵部库部主事出身的赵知良,宦海沉浮一大圈,最高做到三品府尹,又经历了贬官和起复,大起大落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兵部,成为了兵部侍郎。
兵部的其他人都觉得赵知良的经历颇为有趣传奇,从哪里走,又回哪里来,与兵部真是缘分不浅。而唯有蒋文斌,在赵知良的调令到兵部的那一刻起,就警惕了起来。
蒋文斌与赵知良是前后两任的库部主事,没人能比蒋文斌更清楚,当年赵知良在兵部拉下多少亏空。
赵知良调回来的第一日,蒋文斌就跑去找谢常静了,他质问谢常静,当年他明明将赵知良亏空案的证据交给了谢常静,为什么眼下这赵知良居然没事人一样,又回到了兵部。乐乐文学
仪王力保,你让我怎么办?谢常静皱着眉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找人参奏赵知良,案子是仪王亲自办的。
难不成仪王没能顺藤摸瓜,查到当年兵部亏空的案子?蒋文斌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怎么可能。谢常静立刻摇头:赵知良那个只会钻营的草包,有什么本事瞒过仪王这样缜密的人。
所以蒋文斌愣了愣:他明知道这这就是你们看好的人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文斌!谢常静将脸一沉:慎言!什么叫做我们看好的人选?
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蒋文斌直接一甩手,接着指着谢常静的鼻子质问道:我问你,这样的人能当太子?为了争夺些许权利,居然肯将赵知良这样的硕鼠禄蠹安插到兵部侍郎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如此急功近利,鼠目寸光,这
文斌!谢常静也顾不得讲究他世家公子的仪态了,直接上手去堵蒋文斌的嘴:你住口!
凭什么蒋文斌还在愤愤不平,谢常静干脆提高嗓门嚷到: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你爱怎么骂怎么骂!
行!蒋文斌气得都开始口出恶言了: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来。
我看你才是狗屁不通。谢常静也冒了火:就知道嚷嚷,你嚷了半天有用吗?坐下!听我说完!你别一天到晚把我们谢家看作仪王一党。
你们还不是!蒋文斌眉毛又立起来了:我看你恨不得明天就将女儿嫁去仪王府呢!
胡说!谢常静一拍桌子:我家柔儿不喜欢仪王!她被逼着与仪王周旋已经够可怜了,她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留点口德不行吗?
若不是你,柔儿何至于此。蒋文斌冷哼一声,但嗓门却小了些:若不是你们谢家看好仪王,柔儿眼下早就可以欢欢喜喜的嫁人了。这孩子今转过年就要十七了。
所以我才愁啊!谢常静叹了口气:但是文斌,说实话,我觉得你小看仪王了。你也知道赵知良是个草包禄蠹,仪王能不清楚?他肯将赵知良安插到兵部侍郎这样重要的岗位上,必是有把握完全控制赵知良。这是他郑家江山,仪王又不傻,怎么可能单单为了与信王争利,放任赵知良在兵部作妖。他一向缜密,做事不会留隐患的。你觉得以赵知良的本事,能糊弄过他?
第438章 有心无力
你究竟想说什么?蒋文斌皱起眉:难不成你想说,赵知良在兵部的一举一动,每一条政务处理,其实都是仪王在背后做决定。简直是笑话,六部堂官日常公务非常繁琐,难不成他还能一一当面请示过仪王才肯办公?
我是说,你不用怕他拖怠懒政。谢常静答道:他脑袋不在自己肩上,而在仪王手里。他敢不勤谨吗?赵知良做过外任大员,就算再草包,日常公务还是能处理的。至于大事,你更不用担心,仪王站在他背后,他哪敢私自做决定。
蒋文斌之前得知拉下巨大亏空的赵知良回兵部,是又气又急,但现在被谢常静一劝,倒也冷静了几分。不过他依旧眉头紧锁,满脸忧虑的模样:我实在是不能放心。眼下忠敏公去世,戎狄草原又在内乱,不断有小部族袭扰边境,边关压力巨大。咱们与戎狄的停战协议,我看签也是白签,什么用都没有。和谈谈成这样,李相这些人居然还因此得了褒奖,真是
文斌,说话可得公平。谢常静答道:虽然咱们与李相是政敌,他结党、揽权、懒政都是事实。但一事归一事,这次和谈,他的确下了功夫,结果也的确不错。戎狄人的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绲戎王可是个硬茬,任谁去谈,能谈成这样也不容易。况且这协议怎么能叫白签呢?戎狄纳贡的钱款,不是都填了北境的坑?
有什么用。蒋文斌一脸颓丧的捂住脸:战火不停,北境守军永远没机会休养生息。今年有戎狄人的纳贡,表面上看似宽裕了些,但今年阵亡将士的抚恤款,比往年高了近三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有,燕门关的城防一边建,一边毁,工部报上来的营建预算也高了许多,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年底未到,北境的库单还没报上来,今年的军械马匹损失还不知多严重。
到了年底再看吧。谢常静拍了拍蒋文斌的肩:等你们兵部的预算报上来,我在户部这边尽量帮你争取。
呵蒋文斌苦笑一声: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我以为做了侍郎,就有能力多做些事,可到头来,还是得靠着托老友的面子,才能为北境将士多争取一份口粮。北境的穆家人,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怎么撑下来的。常静,既然你主动开口,我也不跟你客气,年底户部那边拜托你多想想办法。我知道在何文茂手下做事不容易,难为你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这些做什么。谢常静摇摇头坐在了蒋文斌对面。
但是常静,蒋文斌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谢相大人到底怎么想的,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实底?眼下满朝文武都知道,我蒋文斌是谢党,你还有什么可瞒我的。
我不是要瞒你,谢常静摇摇头答道:只是父亲觉得,皇子入朝不过两年,现在决断还太早。
哼。蒋文斌有些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但却没继续说什么难听话出来。
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十分了解他的谢常静忍不住皱眉:你呀!真是一身反骨。平日里不和我抬杠你就难受。备用站
我可什么都没说。蒋文斌答道。
你嘴上没说,心里说了。谢常静毫不客气地朝蒋文斌丢了个白眼:我父亲决定继续观望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以为这都是为了给我谢家争取更大的利益?
难道不是?既然谢常静主动提了,蒋文斌也没掩饰:谢相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自打皇子入朝,他的立场就一直摇摆不定,不是为了你谢家是为了什么?
他是谢家的掌舵人没错,谢常静答道:但也是左相。他不仅需要为我谢家负责,还需要为朝廷负责。拥立谁当太子是国事,能随随便便决断吗?总要仔细看看,选个更利于社稷的贤才啊!信王和仪王眼下看起来能力都不错,个性各有优势,谁是更好的太子人选,将来更能成为明君,你现在说得清吗?
蒋文斌不说话了。谢常静说得有道理,他知道的。谢相是相爷,在储位之争中站队,不仅仅是个涉及党争的简单问题,这是国事,关系着大周朝的未来,谨慎行事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