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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种朦胧如迷雾混沌的感觉褪去,完全醒来,天也大敞光亮。
林煜撑着手在台子上喝了一杯温水,厨房后面有一课高大葱绿的杨树,在二楼只能看到下端,几片被细雨打得光亮,它的经脉和梧桐几分相像,他盯着外面几片叶子发了好一会呆,没意识地把杯子被放到桌面发出的“哐”一声才把他拉回神。
这是六六走后第二个月,四月天。
谷雨天,雨生百谷。家中恢複早些年的寂静,跟着寂静下来的还有林煜的心。
他细细密密泡在这种感觉中,也渐渐习惯恢複早前的生活,不是完全複刻,那些思念旁生枝叶,又一根根扎进他心那片窄窄的土地,再疯长。
林煜以为哪怕他就在原地,时间长了感情会逐渐变淡,他曾经这样遗忘了许多人、事,哪怕他轰轰烈烈执着过的,可那种喜欢却密密麻麻,涂遍身心。
没有相片,他几乎快要忘记那个人长什麽样了,以至于声音,他更是想不起来,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如果方离以后某天站在他面前,他还能不能认出来,五年变化会不会很大?
林煜幻想过无数次他和方离如果在某个街口在某个地方遇见会是什麽场景,他想他应该不会犹豫上去抓住房里的手,问问对方这些年过怎麽样,还喜欢他吗?要不要重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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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似乎在走上一种冰凉的正轨,半掺热闹。
这种错觉出现在那群蹭饭大军重新到来的时候。不过之前是三个,现在四个,琼斯也加入了大军。
陈志始终坚信伟大的老祖宗能把外国佬玩得团团转,抓了把坚果翘着腿:“琼斯,你这个名字不吉利哦,我们中文翻译过来是穷死。”
琼斯不以为然,他现在中文学得炉火纯青,在本地三年更是如鱼得水,他不屑道:“谐音算个什麽翻译,哨片外国人。”
第一年来这。琼斯这个老外中文只会简单的交流,至于一些深意一窍不通,陈志总是嚷嚷着沾了老祖宗的光在琼斯面前各种炫技,时不时蹦出几句诗词、文言文、成语把琼斯耍得团团转,琼斯那会不分敌友,瞪大眼听陈志给他放屁。
后来呆了几个月,觉得不对劲哭着喊着让林煜给他找老师报班,每天刻苦学习,最后终于确定了陈志在耍他,追着陈志在小区里狂奔了一圈。
陈志电话响了,瞥一眼去了阳台。
他和许祉还没和好,两人拉扯了大半年,各种矛盾都没解决,缩在阳台角落打电话。
里面人正聊着,听到阳台几声吼叫:”你管我呢?!少管那麽多行不行?我在哪跟你有什麽关系!”
沙发上一群人面面相觑,陈志回来,琼斯难以置信问:“你疯了?你那麽说话,不怕他不要你了?”
陈志抓着手机转两圈,“你懂什麽,这——”
“哥哥,我在林煜这吃饭呢,很快就回去,想吃什麽,我给你带,想你了……”林煜拎着装衣服的篓子从阳台另一角出来,边点开手机里录音,录音里称职的嗓子夹得要冒烟。
陈志僵硬转过去。
林煜:“下次吼,别等电话挂掉吼。”
“靠!”陈志凄厉嘶吼。
琼斯毫不犹豫给丢了片橘子皮,“跟兄弟装个屁啊!”
陈志满面通红瞪林煜:“你怎麽还是这麽毒。”转头讨伐琼斯,“外国佬少叫!”
盛夏将迎来句号,空气中有热烈的阳光的味道,它无数从越过阳台穿过窗户投落在客厅里,一群人就坐在沙发的光里。
几人短暂的聚餐却总是像有一群人一样,酒足饭饱开始有头没尾瞎聊。
在林煜抽起来第三根烟的时候,陈志终于忍不住说:“你还等那小孩啊?”
林煜就抽不下去了。
他喝了点酒,九牛一毛的量,这会是夏末秋初的天气,大概是眼光太过热烈以至于和那个二月有点相像,以至于林煜快混淆了。
又猛吸了一口烟,在团团雾里眯起眼,语气温柔:“等啊,还没回来不是吗?”他偏头问陈志,语气卤味理所当然。
陈志这会忽然好奇方离到底给他下了什麽迷药。他这些突然挺佩服这个孩子的,居然能让林煜记这麽多年,然后不断动摇自己的性格,原本那些老树盘踞的形态都不在了。
沙发直对阳台林煜坐了很久,他总是这样盯着阳台看,阳台角落的一块墙皮被时间剥落也没来得及修複。
“那如果他不回来了呢?”陈志问。
“你怎麽老喜欢问这个问题?”林煜掐掉烟,嘴角笑淡了下去却还有余温。
他的眼睛狭长,外面的光点缀在黑色地方,看向眼尾时候总是饱含深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