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好吃鱼,桌上几道鱼脍,沈观却不爱用,没动几筷吃的少。
身边衣裳被拽了拽,沈观低头看,见德儿含吮着手指看他,眼睛不老实地瞥向他筷子上夹着的嫩笋。
小孩手心出汗,攥皱了小小一块衣裳,拳头软软的握着,像颗饱满莲子。
“他不能吃。”徐梅询看穿了他的犹豫,将桌上那盘素胭脂挪近,示意沈观动筷。
沈观挪回目光,小孩见没人理他竟生了气,嘴里啊啊叫着,皱起小眉头,气愤地看向徐梅询。
“唉哟……”长公主忍俊不禁,叫人把德儿抱来放在腿上哄:“怎么能和舅舅生气呢?”
德儿回头蹭了蹭长公主,像条小狗,见沈观一直在看着他,回以一个不含任何恶意的目光。
相形见绌,沈观挪开了眼。
一顿饭吃的寡淡无味,饭后长公主照旧要喝药,徐梅询有意将德儿拎走,屋内只剩下母子两人。
周岁宴上时长公主形容憔悴,头发也乱着,根本不能出去见客。是驸马的母亲杨氏代为宴客,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公主府的女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不见驸马,亦不见杨氏,沈观看着长公主在侍女服侍下喝药,问:“怎么不见驸马?”
屋里药香浓重,侍女笑回:“上回驸马触怒陛下后被赏了板子,如今伤养好了自然在驸马府,等到公主召见了才能来。今日公子与陛下都在,咱们自然没空见驸马。”
说话的这侍女生了双丹凤眼,看着极不好相处的样子,沈观认得她。
当日长公主回宫后非议颇多,宫人各怀心思。这丹凤眼侍女是皇帝亲自从六局女官里挑出来的,名叫冯贞。
沈观与她还算相熟,可自从长公主成婚开府,已有几年不见她了,听这语气倒是极不喜欢驸马。
长公主喝完的药,撂下玉碗,越过沈观看向门外与皇帝玩耍的孩子,眼睛一刻也不离。
“阿贞!”长公主握住扶手,指骨用力,忽然有些焦躁:“德儿呢,跑哪去了,我怎么看不到他了!”
冯贞见状立刻小跑几步站在门前,叫了几声二公子。
婆子听到招呼将孩子抱回坐在屋里能看到的地方,长公主才放松下来,神经质乱瞟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
冯贞松了口气,重新站回长公主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弟弟……”沈观犹豫着开口:“天生聪慧,今后读书习武,能做母亲的倚靠。”
“弟弟?”长公主不解地看向他,逐渐反应过来,眼里的光亮堂,笑说:“德儿是个好孩子,自胎里就没闹腾过我,好多人看了他都说今后肯定有出息……”
谈起孩子,长公主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沈观静静听着,手指从袖中探出一个尖,比屋外的雪还白。
“……奴婢去看着二公子。”冯贞有眼色地退下,沈观抬头看向母亲,可长公主总是会越过他看向门外。
沈观把着扶手艰难撑起身体,踉跄两步,跪在了长公主身前。
长公主的目光逐渐下移,看着这个奇怪的孩子,与他对视时看到了那双眼里的哀求。
“娘。”沈观抓着长公主华贵的衣袍下摆,没敢用力。
“我是小官儿,再想想,娘不会忘了我的……”
长公主皱眉,眼角的皱纹更深,手掌犹疑地搭在沈观后脑,想了一会儿,笑了。
“可我不是你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心的温度从后脑传来,沈观却如坠冰窟,浑身透骨凉。
……
徐梅询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约莫未时过半便要起身回宫。
府门前,他欲与沈观同乘回宫,遭到了拒绝。
“我想陪母亲住几天。”沈观面色十分不好,俨然有了几分病态,说这话时低着头,没抬头看人。
徐梅询沉默一阵,道:“上来。”
沈观将这理解为拒绝,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多说一句为自己争取,扶着玉沙的手艰难上了马车。
一进去腰就被抱住,他挣扎两下,放在腰后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只能白着脸坐在徐梅询腿上,垂眼不肯看人。
徐梅询将他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顺势摸了摸冰凉的耳尖,道:“太医说你母亲曾受重创,如今记不起从前对她来说算是好事。”
沈观张了张嘴,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她病好了,总会记起小观的。”徐梅询忍不住亲他通红的眼眶:“德儿也很喜欢你,你安心在这住着陪你母亲,想回来时朕派人来接你。”
这话的语气太过温柔,沈观平复了半晌,在开口时语气带了些沙哑,问的却是:
“你为什么不见我。”
“从禁足到下第一场雪,如果不是今日在母亲这里碰见,你还要冷着我到什么时候?”
玉沙平日不近身伺候,不知沈观十足畏寒怕冷,今日出门没有给他披大氅,又兼方才哀惧交加,这会儿脸色难看极了,嘴唇也苍白着,没有血色。
徐梅询听了这话后没有立刻回他。
此时沈观若聪明就该下车离去,可他非但没有,还直直看着徐梅询,固执地等待答复。
叹了口气,徐梅询将人抱在怀中。
抱得太紧,沈观转头就能贴上徐梅询的侧脸,他抓着龙袍衣袖,声音很小很小:
“我不想当住在深宫……只能等你召见的妃子,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梅询亲了亲他发丝,涩声回:
“好。”
……
沈观醒来时天已大亮,天阴欲雪,昏白日光透过玉钩纱帘,他起身拨开帘子,珍珠与和田玉碰撞清脆的响。
长公主圣恩隆重,每日宫中流水般赏赐送进府,连待客用的客居摆设都华贵精致。
玉沙听到动静进屋,绞了帕子递给他:“主子昨夜又睡得晚,瞧着没精神,给殿下请完了安回来再睡会儿吧。”
浑身乏累的厉害,沈观就着热茶吃了两块点心就当吃过了,披衣坐在暖炉边的小榻上不爱动,手里的书好半晌才翻一页。
方玉轩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景色,倚在屏风旁漫不经心评道:
“沈郎多病不胜衣啊,怎么,你皇帝舅舅饿着你了?”
沈观抬头,表情明显惊愕一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玉轩生得高,低头穿过帘帐走进来,像撵小鸡崽般赶玉沙走:“我和你们主子说话,外面待着去。”
玉沙被轰退两步,敢怒不敢言,看了好几眼自家主子,得了个默许的眼神后才愤愤向外走,还不忘说:“奴婢就站在门外,主子有事一定要吩咐!”
门关上,方玉轩站在沈观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这小丫头倒护主,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沈观才醒不久,今日没出门,衣裳穿的散乱,他没抬头看不速之客,将胸前衣襟合拢,才说:
“我与小侯爷应该还没有熟到同坐闲谈的地步吧。”
方玉轩俯身,故意撑在小榻旁的扶手上:“我这不站着呢。”
沈观眉头紧紧一蹙,抬手拿书顶到他胸膛推远,想伸手打他一巴掌又怕他爽到,只能骂:
“……你放肆了。”
“哈哈哈……”方玉轩握着书勉强退后半步站直,虽然笑着,低头看沈观时眼里带着狠劲。
许久未见,沈观仍是那副清瘦冷淡的样子,和记忆里如出一辙。按理来说他性子这么冷,本该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可恰恰相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谁看到了他都想攀折回去插在瓶里细细观赏抚摸。
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想忽略都不行,沈观忍无可忍,问:“你来做什么。”
方玉轩没答,反问:
“知道你舅舅把你看得有多严吗?金屋藏娇都没他能藏,生怕被人抢了吧。”
沈观抬头。
他与徐梅询的关系在宫里,起码在长明宫不是秘密。
可这涉及皇室秘辛,到底是件见不得光的大事,来往侍奉的宫人嘴都被管得牢牢的,沈观没想到方玉轩有这么大的能耐,手竟然能插进长明宫里。
“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方玉轩抱臂看着他,语气越来越讽刺:
“猜也能猜到了,上边冷了你十年都没管,如今却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住进了后殿……那可是皇帝召幸女人的地儿,何况你么,本身就是个没脸的小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