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新娘张开五指,向他的脖子掐来一截灰白的手臂从嫁衣下探出,他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腕上嵌着一圈黑色的缝针。
仿佛
她的肢体,是四分五裂后,再用线勉强拼接起来的。
面对这突然的袭击,青色的光辉连续闪烁着,风旋骤然出现在她扑来的方向,只等着把敌人的手臂绞成碎末
无头新娘突然收回了手,轻飘飘往后一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看似凶狠的袭击,似乎只是她的虚晃一枪。
至于本来被他拎着的潘千葵
她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彻底化为了幻影。无论他目之所及到哪里,都没有看到那一身鲜红的嫁衣。
严雪卿跑到他的身边: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提着妖物过来了喂,你这什么表情,本大小姐救了你,你就没点反应和表示吗?快喊妈,就现在!
正当严雪卿柳眉倒立时,卫承乐倒抽一口气:完了,你说,万妖迷进妖窝,那不跟阎王爷回家一样?
什么东西?
视死如归啊。
严雪卿:说啥啊?
第37章
潘千葵苏醒时, 第一个感觉是
好冷。
从未有过的寒冷环绕在她的周身,嫁衣厚实的布料都挡不住那股从皮肉一直刺穿直骨髓的冰冻感。
身下是坚硬无比的石头,硌得人骨头生疼。她注意到, 自己似乎躺在地板上, 身下是一条长长的红布, 它贯穿了整个房间。
脑后传来隐隐约约的钝痛感,她稍稍弯了弯手指, 确定知觉还在, 只是因为寒冷和眩晕, 身体木得有些指挥不利索了。
[靠近剧情关键物品, 请问是否需要物品位置提醒?]
听到从未有过的提示音, 潘千葵原本还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
她大口地喘着气,挣扎着坐起身, 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大型的石室中。
中心的墙面上供着一尊人面蛇身的雕像, 前头摆着一张圆桌, 她看到了自己刚吃过的红烧肉、鸡翅和小青菜。桌边环绕着九碗米饭,但插在上面的香已然燃尽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先忍着头疼说道:要。
[已开启导航提示。]
伴随着请注意闭眼的提示,她的视线里炸开了一道光, 随后, 光芒消退,转而变成了一个闪烁的光点。
一明一灭, 十分引人注目, 很像是游戏里那些冲着玩家拼命招手的道具。
距离并不远, 只是位置有一点刁钻。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一个温柔的女音响了起来
你醒啦?
在她另一侧的位置, 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也许是一开始,也许是出声的前一刻。
怎么了吗,阿葵?
潘千葵突然发现,那并不是耳朵捕捉到的声音,而是源自于大脑。
是心音。
*
自从她的脑中开始开声音派对后,最烦的不是她,而是同样能听到这些吱哇乱叫声的系统。
[这玩意儿怎么跟病毒一样杀不光]
就跟打地鼠似的,刚把这个声音按下去,另一个声音又冒出来了。
最终,它妥协地选了个折中的方法:把接收的声音统一调到最小。
于是,声音就从鬼哭狼嚎变成了蚊子嗡嗡,虽然还是略显吵闹,但起码能让潘千葵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了。
若非如此,她和卫承乐的交流恐怕得变成这样了
卫承乐:你((3
潘千葵:啊?你说什么?
卫承乐:我*#(
潘千葵:唔再大点声!
仿佛一个八十岁的听障老太太想努力跟上时代的步伐,她能不能笑口常开,全看孙子的孝心和嗓门。
几个小时下来,她也逐渐习惯这微弱的背景音了。因此,这会儿骤然听到如此清楚的声音,她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如果她能听到对方的声音,那说明
对方也是教徒的一员,是吧?
她眼神下移,果然在对方的无名指上看到了缠绕的线,但并不是黄色,而是黑色不,也许不能叫做缠绕了,黑线已然深深地嵌进了肉里,看上去像是某种纹理格外清晰的平滑纹身。
看久了,还会产生一些错觉,那根黑线好似成了活物,心脏一般有节奏地一舒一合。
她这一刹那的沉默,却是给了那位女性一些错觉。因此,下一秒,她的下颌就被一只冰凉绵软的手贴住了。
用的力道并不大,但潘千葵却是抿紧了唇,只觉得仿佛贴上来的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她忍住了往后瑟缩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什么呀,阿葵,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对方用熟稔的语气嗔怪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假装失忆,说不认得我啦?
[呃]系统的代码变得扭曲起来,[不要以为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能遮盖住自己在无理取闹的现实好吧!]
坐在石床边上的,是一个同样穿着嫁衣的新娘。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青灰色,从袖口下探出的手纤细秀美,只是腕上的缝针显得刺眼了些光是这一双手,便足以让人击节赞叹,忍不住好奇:拥有这么一双纤纤玉手的人,该是怎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这位新娘子,她颈部以上是空的。
唯有红盖头在空气中随着她的动作左右微摇,勉强能令人脑补出头的形状。
这要能猜出来是谁,系统怀疑,只可能小宿主是对方的亲妈。
无头新娘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拍照片你都能晕过去,好不容易我俩出一次闺蜜照真是的,昨晚是不是穿着这套嫁衣失眠啦?
她的心音骤然压低了,显得有些贼兮兮:在镜子前头转了好几圈吧,想着罗颐州看到会是什么反应是这样吧,对吧对吧?嗯哼,给我老实交代!
潘千葵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演得如此起劲,应该是施展了幻境。
完了,她看不见啊。
她只能看到周遭阴森诡异的石墙,面前女孩空空的红盖头,以及女孩脖子的断口处,那如同火锅红汤一样不断沸腾的血液。
潘千葵硬着头皮道:嗯、嗯。
幸好无头新娘没有在意她不自在的冷淡,而是开心道:好啦,现在总算是拍完了,我们回去吧?我到时候把照片传给你,让你看看你自己多漂亮!来,我帮你先把嫁衣脱了!
她的手落了个空。
潘千葵避开了,这使得无头新娘的手尴尬地杵在了半空中。
但很快,她便收了回去,若无其事道:怎么啦,你不会是想穿着这个衣服坐公交车吧?你不怕上娱乐新闻喔?
嗯,不怕。潘千葵点点头,我有点冷。
哎,现在气温42度,你不会是给热傻了吧?好啦,阿葵,过来,我帮你脱掉。别舍不得了,回家你再偷偷穿给罗颐州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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