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想把可行的计划竭尽所能试一试。
半晌后,黎多阳见裴时屹不说话,以为他是真要换回原本的卧室睡,说了声等等,连忙去拿洗澡前颜嫚特意借给他润肤水。
最近有些干燥,颜嫚看他皮肤水灵灵的,以为这孩子在家会注意这方向的护肤,特意找来适合他用的水,让他早晚洗漱后喷喷。
黎多阳把水往脸上喷喷,原本有些紧绷的脸果然舒服了些,他还学着电视剧护肤广告那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在裴时屹怔愣的视线下,把那瓶水放到大床的床头柜上:谢谢,我用好了,你拿去用吧。
裴时屹:
这卧室的洗手间台上和房间里都没有相关的润肤水,黎多阳以为这就是颜嫚从裴时屹那里拿来的,下意识留下给对方。
放下瓶子,黎多阳拿起书包要出去。
还没走到门前,半开的门就被大步迈过来的人嘭一声重重关上。
我还没出去。黎多阳扭脸看他。
那个房间也有电视。少年脸色阴沉。
啊?他记得没有吧
胆小死了。裴时屹一脸嫌弃,可紧接着,又闷闷道,这是最后一次。
两米的大床对两个十四岁的男生来说,完全够睡。
两个枕头,两套被子,并不拥挤。
已经夜里九点多,明天要起早,黎多阳上床就躺下,手机放得远远的,却悄悄给手环定了个清晨的闹钟,估摸着在裴时屹起床前能醒,倒是酝酿好就开演,对方要是赖床,还能帮忙醒醒神。
怪机智的。
关了灯,黎多阳乖乖闭上眼睛。
两个少年的呼吸声在黑夜里此起披伏,几分钟后,耳边响起裴时屹低哑的嗓音:你明天还来么?
幻听一样的音量。
黎多阳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打了个哈欠,扭头:你刚说什么?
他只听到了明天。
片刻沉默后,对方漠然道:睡你的。
他嗯一声:晚安。
很久之后,黎多阳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声晚安。
黎多阳穿来后就保持着这个年纪的学生作息,早起早睡基本不熬夜,尤其是暑假在庆河市跟着奶奶保持运动后,睡眠质量就更好了,基本躺下几分钟就能睡着,只要当天没心事,大多时候就不会做梦。
但唯一控制不了的一点,就是认床。
他认床这个习惯倒不会导致失眠,可会影响一定的睡眠质量多梦。
在穿来第一天和刚去庆河市的那天晚上,他都因认床做过梦,不过一般是很普通的梦,醒来就忘了的那种,并不打紧,他睡前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成想,这次的梦会如此古怪恐怖。
如同他先前对裴时屹所说的话,在意的事一旦记在脑里,就容易发散,尽管他开始只是借用电视找个理由让裴时屹可以和他睡一个房间,可提了相关话题,潜意识里便开始在意,关灯前,甚至还下意识看了看那边的电视
他怎么都想不到,撒个谎会把梦里的自己害成这样。
梦境可以说是刺激版的午夜凶铃大逃杀,他被锁在裴时屹的这间大大的卧室里,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电视里缓缓爬出白裙女人,朝他靠近
裴时屹睡得正熟,倏地便被一旁的少年重重踢醒了。
他眼底一片燥郁,阴着脸要把那只脚掰走,几声低低闷闷的呜呜声突然传过来。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一道银色月光从窗帘缝隙爬进来,斜斜打在男生身上。
黎多阳小脸煞白,眉心深深皱着,嘴巴微动着不停哼唧,像是在梦呓
整张脸都呈现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裴时屹怔愣片刻,随即凑过去:你怎么了?
男生还在呜呜地哼唧,眼角微湿。
裴时屹忙又喊了几声,看人哭得厉害,本能用力抓住他肩膀:黎多阳!
梦境里,黎多阳快疯了,他吓得满脸是泪,怎么躲都躲不开爬过来的女鬼,这种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哭会不会丢人,泪腺直接奔溃,此时像电影里那样,女鬼的脸要从头发里露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捂着眼睛哭,哭着哭着,就听到一声熟悉又急切的吼叫黎多阳!
黎多阳就是在这道极具穿透力的声线里,努力睁开眼睛的。
旁边的夜灯不知何时开了,昏黄的光线下,少年那双凌厉的目光正焦急望着他,双手钳在他肩头:你怎么了?!
梦境里只有他一人的房间在此时多了个人,黎多阳安心得哽了下,连忙离他近了些,又迅速把半个脑袋没入被子里,喘了会儿气,悄声把梦里的情景说了。
他声音浑浑噩噩的,像是还迷糊着。
被子那一头的裴时屹没说话。
室内再次陷入恐怖的寂静之中。
黎多阳做梦做累了,眼睛微微阖上,没多久,感觉旁边的被子似乎动了下,他吓得又立马睁开眼睛。
没有女鬼。
是裴时屹,他利索地下床,走到挂着电视的那面墙前,然后徒手拆了起来!
黎多阳一下醒了神,他眼角还湿润润的,身子骨却灵活得不得了,滚了一圈爬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就光着脚冲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对方不出声,手上动作极快,拿着工具拧几下,超大的屏幕就变得晃动起来。
黎多阳急得团团转,赶紧上前帮忙扶着。
几分钟后,电视被彻底拆了下来,裴时屹还特意拿了块布遮上。
黎多阳忘了自己是罪魁祸首:唉,你怎么大半夜起来拆电视啊?说完看了下表,都要凌晨两点了!
不用你管。裴时屹越过他去了洗手间,里面很快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黎多阳只好回到床上坐着,一脸懵,看看手又看看脚,想等对方用完洗手间自己再进去。
裴时屹出来时,便看到他乖乖坐在床边,那双光着的脚还在地上点来点去。
黎多阳正无聊地用脚指头数数,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他刚要起身,对方就蹲了下来:脏死了
少年臭着一张脸,用湿巾给他擦起脚来,原本力气很重,发现对方缩脚躲闪后,不由得放轻了力道。
黎多阳:我知道洗
裴时屹垂眸:要不是你非要占着我的床谁管你。
没让你管,黎多阳发现他好不讲理,不太高兴了,弯腰要自己擦,对方却强硬地把那双手拂开:手也脏。
我知道他本来就要去洗来着。
裴时屹虽然脸色不好,但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那两只脚的脚板擦干净了,又老妈子似的去擦那双手:好了,睡吧。
黎多阳拧着眉头爬上床,他想了想,问:能让将军来这里陪我们睡吗?
做了那么渗人的梦,心里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怕等会儿一睡着又接着做,有只狗在房间,多少会有些心理安慰。
将军在我妈房间。
哦哦,忘了它晚上也是跟着人睡的。
都这个点儿了,哪能去吵人家。
裴时屹没再说话。
时间不早了,黎多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往旁边瞄一眼,刚要看清那张绷着的面孔,夜灯就被对方啪一下关了。
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黎多阳躺的这一会儿,已经想通了,裴时屹脾气再不好,也是他先把人吵醒在先,于是期期艾艾道了歉: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之后我肯定会一觉睡到天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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