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不会忘掉裴时屹,也不想裴时屹会忘掉自己。
他就算真失忆了,也不可能忘掉你,颜嫚笑容变得苦涩,当年你们家离开那天,时屹想再见你一面,没追上,回家后裴佑平那畜生还说了些刺激他的话,他恨他爸恨得入骨,泡浴缸那次生病出院后,就当自己没了父亲。外界说是他失了忆,可哪有那种事,不过那么说也好,要是别人当他没失忆还与裴佑平闹成最后那样,对裴氏那边和他自己的声誉也不是很好不过要真能忘了,倒还好了。
不过,老爷子那时候也被他骗了,以为他真是记忆受损,忘了裴佑平顺带把你也忘了,因为这事儿,后来关于他和公司一些处理决策自然也松懈了几分,看儿子和孙子水火不容,不得不对裴佑平狠了心这些年,他去庆河扫墓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但没敢在你奶奶在的时候过去,大人的事,总是难说,颜嫚擦着眼泪叹气,想当年,最支持那门娃娃亲的就是他,后来,最想让时屹把你忘了的,也是他。不过当年得知时屹心理问题严重后,我想,他也是后悔过的
黎多阳没说话,他对裴老爷子没有什么好或坏的想法,裴建生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商人。
说到底,裴建生没有伤害过他,在两家关系没有恶劣的时候,也是一个非常慈祥和善的长辈,他对这个老人家生不出恶意,可也很难再生出亲近了。
黎多阳接了杯水给颜嫚,岔开话题:颜阿姨,那家杏仁酥真的好吃吗?
颜嫚一顿,盯着他破涕而笑:你可真是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她看了看腕表,预测儿子很快就要回来,再次看向一旁垂眸似乎在想着事情的黎多阳,看得眼睛弯弯,脑里也莫名浮现出多年前这孩子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情景,也是这么乖乖坐着,她忍不住小声说:阳阳,阿姨可以摸下你的头吗?
黎多阳抬眼,怔了下,然后缓慢地点头。
颜嫚抬手,似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直到发现对方额角那块隐隐若现的星形痕迹后,手垂下去,很轻地在他那一块毛茸茸的短发上抚摸几下,只是摸一下头而已,她忽然间很想哭,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笑着擦去眼角的湿润:当年这里摔破了都没见你哭过,我记得去看你时,你还让阿姨快乐起来,说事情总会一点点解决我那时候说会努力的,其实也没信心,就是怎么都没想到,那天之后,会这么久见不到现在见到,都这么大了。
阳阳,你说事情会一点点解决,你没说错阿姨努力了,时屹也是。
第74章
裴时屹买杏仁酥回来前, 颜嫚果断戴上了墨镜,特意喝了几口水润了喉咙,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时, 她还朝黎多阳做了个嘘的手势。
黎多阳心领神会地点头,继续看电视。
裴时屹买了三份杏仁酥,一份放到桌上,其余的递给颜嫚, 察觉气氛有些奇怪,看看颜嫚,又垂眸看向格外安静的黎多阳。
怎么了?黎多阳的目光从电视荧幕移到他脸上。
他还没出声,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是颜嫚的电话。
颜嫚拿起手机起身接听,应了几句很快挂了, 拿起包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裴时屹问了她酒店地址:我送你过去。
黎多阳起身也要送, 颜嫚忙摁下他:哪用得着这么多人送?明天还要上课呢,好好休息吧。说着就笑了,阿姨知道,你家就在楼下,用不着再出去跑一趟。
黎多阳一愣, 意外道:您怎么知道的?
颜嫚卡瞥儿子一眼,咳嗽了声含糊道:母子连心, 我看你来时对这小区很熟悉, 随便猜一下, 没想到还真是, 哈哈。
黎多阳:您真聪明。
颜嫚:
裴时屹:
颜嫚羞愧地撇过头, 哪里能说自己只是举一反三呢, 当年黎家楼上那套房子就是裴时屹强行选的。现在终于和心上人见了面,别说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大学读书,就算黎多阳跑去乡下租个没邻居的平房,裴时屹都能想法在隔壁再盖一个平房出来。
黎多阳送颜嫚到门口。
母子俩走到电梯前等待,颜嫚回头,看黎多阳还在门前没进去,墨镜下的红唇勾勒出一抹笑来,朝他小弧度摆手:阳阳,进去吧。
黎多阳失神地嗯了声:再见。
重新回到客厅,电视里传来几个主持人的爆笑,厨师一边做菜一边说着时下流行的网络梗。
黎多阳看了几分钟就关了电视,盯着茶几上的盒子,半晌后打开,拿了一块金黄色的杏仁酥吃。
酥脆清香,甜得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在唇齿间留下浓郁的杏仁味道,还带着一点奶香,吃完一整块不喝水都不觉得甜腻。
怪不得颜阿姨让他尝尝再说。
*
裴时屹安静地开着车。
车内光线昏暗,颜嫚取下墨镜:我前些日子去了庆河。
转了个弯,前面有些堵车,裴时屹停下车没出声,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明显紧了紧。
颜嫚:那所学校管得严,寄宿制,阳阳刚去的时候性格很孤僻,不合群,老师起初还以为他被孤立了
青年的冷峻脸在光影下显得模糊不清,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
颜嫚诧异地看向他,不过很快明白过来。
也是,她在得知黎多阳这两年没出国的消息后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短时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最后决定前往庆河,想要了解些对方这些年的情况。
结果一切都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她尚且会这么做,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去查?
想到这里,表情更冷了,女人不久前展现的温柔慈爱尽数褪去:我也是想尽办法问了他的班主任才知道,他是那段时间转学频率高,交友认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突显,青年始终一言不发。
说是那段时间不敢交朋友了,有人朝他示好,他还会惊慌失措一直到高二下半年,才慢慢和同学热络起来。我当初还不信,以为打听错了毕竟阳阳以前那么
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好在今天看到了人,看他现在开开心心的,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点儿。
如果早点儿知道他在国内就好了唉,也不行,那时候裴佑平还没被扳倒,要知道这事,谁知道会拿来做什么文章
颜嫚红肿的眼睛疲惫地阖上,前方拥堵的车流终于开始前行,许久后,她才缓缓睁开眼,裴时屹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神色渐渐发起狠来:欠了我那么多,早晚要他还回来。
裴时屹看着前方的路段,像是听到很寻常的一句话,到达酒店附近后才开口:他会的。
颜嫚回了神,看他面色沉郁,顿时一扫先前的阴戾气息,担忧道:你胡说什么?大人的事大人来解决,你现在好好听话看病就是。
裴时屹深深蹙眉:我是大人。
好,你是大人,颜嫚无奈道,可大人生了病也要以治病为主,你现在是好了不少,但又不是完全好了,要是让阳阳家里人知道你的情况,哪怕阳阳同意,他们也不会愿意的,阳阳又那么乖,到时候你让他怎么办?
那张脸一白,表情变来变去:我会治好的,也会控制自己。
颜嫚无声地看着他,看那张脸神色愈加纠结,缓缓笑道:妈妈知道,只是你还要继续加油才行。
裴时屹别过头,直到颜嫚下车才扭脸看过去。
母子俩隔着车窗对视一眼。
裴时屹声音很低,神色有些懊恼:我会的。
颜嫚这才满意地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