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西凉皇宫待的时间也算久了,自然知道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挥起来能有多可怕,尤其眼下,她与阿绛无依无靠,即便对方的敌意来得并无道理,她们也只能暂且忍下。
靠着之前阿绛结交的那些营中朋友,她们这两天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可是好景不长,冯昭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她们的小动作,于是对她们的看护更加严责苛刻,甚至不许别人过来理会,后面更是几乎是将她们置于偏僻帐中,不问不管了。
见冯昭态度恶劣如此,那些婢子仆妇自是再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她们的态度也从开始的热络关照,逐渐变成见风使陀,对她们避而不见了。
对此,施霓确实没了应对的法子,说到底,这里是大梁的地盘,她们这些异乡人哪有抱委屈的份。
眼见物资供应越来越差,阿绛气得骂了句:怪不得太子不要她,这么会迁怒别人,我看她根本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婆子!
说完,又似想到什么,忙叹气止了声,接着垂头泄气地看向施霓道:姑娘莫怪罪,我又口无遮拦了。
施霓正抱着竹篮仔细挑拣里面的木槿叶,闻言罕见地纵容道:无妨,你这样说,我也解气不少。
阿绛意外了一瞬,姑娘平日温温柔柔,总像个没脾气的,其实内里却是有些小腹黑,只是旁人很难明面看出来罢了。
阿绛笑笑凑近过去,看施霓继续在篮子里挑拣,便说道:这些叶子我刚才都挑过一遍了,姑娘要养发直接用就行了,保证香香的。
施霓却挑出一个递到她面前来,露出上面被害虫咬食过的齿印,几分抱怨:整篮都是劣质品,再挑也挑不干净,这回冯大人许是真的动了气,竟连这些也不给好的了。
吃的喝的差些倒没什么,可叫施霓最无法忍受的,便是如今用水困难,不能好好养发,更不能每日泡奶浴润肤了。
这十余年里,她被养得实在身娇,常年保持的养护习惯,哪那么容易说改就改,可军营驻扎的地方本就离河域远,之前她们用水都是借了士兵的好处,如今没人再帮她们,故而眼下她们连吃水都成了问题,更别说奢侈的泡奶浴了。
施霓忍了两天,身子实在难受得紧,而这时,阿绛忽的带来了好消息。
姑娘,这里的情况可算被我给摸清楚了。这几日我偷偷摸摸观察,就看有婢子提着桶常往林间小道里钻,原本我以为她们是去洗衣服,结果我小心跟去,就见树林深处有条静淌河湍,原来她们平日都是直接进溪池里去梳洗的。既如此,那姑娘不就可趁傍晚放饭的功夫溜去,如此不会受惊扰,净浴时间也足够充足。
闻言,施霓终于愁容渐展,她抬手点了下阿绛的鼻尖,随即欢喜道:阿绛,我就知道你最是机灵。
雍城防卫营。
演练场上,两赤膊将官正蛮力扑搏在一起,彼此战力不分伯仲,一拳一式都引得周围兵士高声欢呼喝彩。
站在主将台最高处上有一年轻男子,身量八尺余,身姿挺拔伟岸,衣着着威厉仪卫铠甲,腰际侧别一把黑金寒光宝剑,周身凌厉逼人。
恰场上呼声又起,他凝神垂目而视,眸光定在演练场上那渐入劣势的一方。
这时,他身边的副将十分肯定地开口道:将军,看方才几轮过招,这一场大概又是二营的弟兄们赢了。
未必。霍厌平直开口,之后便觉无甚趣味地收回了视线。
今日是雍城的庆功宴,他是主帅必须到场,宴席吃过,武也比了,眼看时候不早,他从将台走下,准备趁天亮赶回汇稽。
副将荆善赶紧跟上,只是才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躁响,荆善好奇回头,就见方才还处于劣势的一营兄弟,眼下已经被众人拥着举接抛落起来,显然是拔得了比武的头筹。
他再次感叹自己眼力不足,但将军的天资和水平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望其项背的。
出了演练场,两人没有惊动城主大张旗鼓来相送,只留了口信,遂骑马返程。
这一路顺畅无阻,可在汇稽城外,霍厌却忽觉晕涨,于是忙勒缰绳紧急停下。
这股邪劲来得很冲,他心头跟着发热,五脏六腑似都要烧起来,一时浑身燥热难纾,干渴得紧。
副将荆善大惊,忙下马询问道:将军,可是那阴毒又犯了?
除了霍厌的贴身副官,其余人皆不知晓,上月雍城大战,霍厌实际是负了箭伤的,而且那箭上淬有奇毒,虽一时不会要人性命,却反复磨人得紧。
中箭到现在,这阴毒一共发作过两次,每每火气空燥难消,只能暂靠冰水麻木。
期间,荆善也曾诚忠提议,若将军实在难忍心热,可在城中纳一美妾,却被霍厌不屑拒绝。
之后,这阴毒暂被药物压制住,他们都以为不会再发,何况伤口已近痊愈,可不成想今日却又
荆善,带我回寒池,将水域附近的人全部清掉!霍厌绷紧住脸色,额间渐渐冒起汗珠,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荆善忙领命:是将军,寒池是将军的专属浴池,旁人怎敢随意进入。
说完一番犹豫,荆善欲言又止,可为了将军的身体,他还是冒死进言,将军,今日毒劲来得太烈,当真不需女子?
霍厌脸色带着灼烫的愠红,可眼神却极尽冰冷,他含着怒意警告:滚!
第4章
终于等到傍晚放饭的间隙,阿绛蹑手蹑脚地躲在柴堆后面弯腰探看,确认众人已纷纷离帐去领餐食,于是赶紧潜进宫女大营,帮施霓偷了身尺寸大致合适的宫女衣装来。
梁人的衣着配饰大多质朴素雅,颜色也净淡,而西凉的纱质轻裙衫却是极其富丽浓艳的风格,施霓担心若着她自己的衣饰偷溜去洗澡,恐会因衣衫亮眼引人注意,故而才有叫阿绛去偷宫女衣装这一举动。
迅速将外衣换好后,为了谨慎起见,施霓又将发鬟照着梁人的梳髻样式来仿模。
她没什么别的本事,除了擅舞乐外,也就一双会挽各种鬟髻的巧手还算能入得了行家的眼。
一切收拾完毕,阿绛边把野径溪池的方位向施霓仔细告知,一边又忍不住地在旁诚心赞叹。
姑娘五官浓艳,原本以为着大梁的清丽衣裙会有违异,却不想浓淡相衬,这般相宜。依阿绛看,姑娘就是妥妥的美人架,穿婢女衣裙都这方明艳,更别说到时到了上京城,衣着他们大梁的冗繁华服了。
施霓看她眼睛放光的样子,心有会意地说道:那等到了上京城,我也给阿绛置办一身新行头,就选他们大梁时下最新的衣样,如何?
小姑娘自然没有不爱漂亮的,闻言后,阿绛忙捣蒜一般地点点头,接着又笑着眯起眼凑过来跟施霓撒娇。
姑娘真好,阿绛以后要永远跟着姑娘,去哪都不离开。
看阿绛天真的模样,施霓心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前路未定,阿绛忠心跟着她,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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