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嬷嬷第一次给她喂食那苦药开始,每每月事临近,她便都会如这般胸口异样发胀,等后来年岁大些,她才知那苦药是嬷嬷为她特意寻觅来的丰腴胸脯的偏方。
她被蒙骗着喝了数年,直到那药着实见了效果,叫她虽妙龄为少女,而身姿却异样丰满。
当时,嬷嬷笑眯眯地带着她到云娘娘面前求赏,那张丑陋苍老又布满深深壑纹的脸上晦暗一片,唯独眼神恻恻冒着谄媚的精光,叫施霓现在回想起来,都会下意识抵触作呕。
忍过了这股劲,她精神气力都恢复了些,将衣服穿好后,施霓起身下榻,走近窗边,伸头向河面看去。
河道两岸绿茵蘸芜,水泽氤氲,实实生机一片。
迎面吹拂而过的风,也将她心头因回忆往事而满布的阴霾,尽数卷席而过。
因此,她心情稍好了些。
听阿绛说,她已跟荆善打听到,再过五日队伍便要下船,再行过河岸和单起校尉汇合,之后陆行数十里,便要到大梁的属地了。
大梁啊
望着船栏桅杆上威风飘扬的霍字军旗,施霓思绪微微放空了些。
船板一角落,阿绛闷头专心为施霓煎药。
荆善正好路过,见状探头过去好奇着问:阿绛,你生病了啊?
阿绛闻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用身子去挡住那火炉,她不知道在船上弄这些算不算不合规矩,之前她们被冯昭管的时候,反正处处都是受限制的。
荆善觉得几分好笑:你藏什么,我还能抢你的药吃?
阿降面露犹疑,不放心地确认道:我在这煮药会不会被没收?
你煮就是了,我们这没那么多规矩,哎对了,你还没说你哪儿病了?
阿绛这才放心下来,而后边拿着竹筷在药汤里翻匀着,边摇头否认说:不是我,是我家姑娘。
啊,施姑娘身体不适啊
荆善拉了个长音,转身就往主营报信去了。
此时,霍厌正与蒙琤校尉研看着河道走势图,荆善见状犹豫了下,可又想起将军交代,叫他将施姑娘那边的事,一定事无巨细地禀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阻了蒙校尉的高谈阔论,而后附耳低言两句。
听完,霍厌没什么反应,于是荆善便觉自己此举是多余了。
蒙琤也看两人没什么动静,于是便要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将军,我觉得我朝水师训练部署还是要以东为重,沔南这些年来三番五次招惹边陲,不就是仗着他们有擅水的酉南水兵嘛,若是我军在
蒙琤,此事涉及颇多,等单起回营,再一同详细商议。
是!
霍厌脚步带风,起身走得很快,原地,留荆善和蒙琤二人,四眼茫然相对。
船上出了何事,还要叨扰到将军?蒙琤困惑不已。
荆善咧嘴干笑笑,而后欠欠地吐出二字。
秘密。
另一旁,阿绛终于把两服药煎好,而后小心盛进罐子里,起身打算端去给施霓送去。
结果没成想,刚转身便会迎面碰上霍将军,惊得她手下一抖,差点把药给打翻。
得亏对方眼疾手快,帮她扶了一把,这才有惊无险。
收回手,霍厌语气很淡地问:她病了?
阿绛本能惧怕霍厌,他问什么,她只管垂着头回答。
姑娘这是老毛病了,不过倒没什么大碍,喝口药便能缓解了。
是药三分毒,霍厌蹙了下眉:是什么病?
阿降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又不是什么寻常易见的毛病。
才没一会,霍厌就等得不耐烦,语气也戾了几分:说!
阿降只得硬着头皮:是是女儿家会得的病。
她并不知嬷嬷和云娘娘的阴计谋算,于是便将昔日嬷嬷如何向她解释言说的,悉数向霍将军告知。
嬷嬷说,姑娘身子发育得太好,胸口若是涨满不适便可喝药调节,等等以后嫁了人,常被按抚便再不必吃药了。
阿绛年纪小,心思又属缺根弦的那种,完全不知这话向一成年男子所述,是多么得不合时宜。
说完,她见将军脸色别扭绷紧了下,也是颇为不解。
这病又不传染,将军没必要这种脸色吧。
将军,那那我去送药了。
霍厌眼神凝厉了一瞬,抬手阻了她,而后无言从她手里,把药罐托盘接了过来。
给我吧。
阿绛原地懵怔:啊那我?
霍厌迈开阔步,你留下。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在摧进京,放心很快啦~
让将军和霓霓在路上感情升升温,然后开启京都修罗场才刺激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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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知是否是错觉,施霓和衣躺下后,总觉船速在渐渐减慢,行进也更为平缓。
卧榻一旁,隔着层黛青纱幔,铜铸镣炉正袅袅生烟。
安眠香绕息飘缭,施霓闻着这和雅沁人的味道,躺得愈发舒服,先前因身子不适而引发的呕吐感也都平复下去。
她本意只闭目养神一会,却不想忽的倦意拢袭,于是保持着手腕半撑下巴颏的姿势,晕晕乎乎地又浅入了眠。
然后,她仿若作了个迷糊不明的梦。
在梦里,有只深炯褐眸的黄毛大猫,不听话地坚持往她脖子里钻,然后挥舞着肉乎乎的爪子,胡乱撩解她的外衣交领,又爪伸进去,挠蹭得痒人。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被闹恼了,于是想把那只轻佻大猫从身上扔下去,结果不尽人意,在梦里她手上无力,竟弱到连只猫都提不动的程度。
意识渐渐清晰,施霓顶着发沉的眼皮睁眸回神,焦距定下,看清面前晃动的人影面容后,惊得她当即背脊一僵。
面前哪有什么胡闹作乱的猫,只他一个不速之客。
将,将军
施霓刚转醒,原本是想发出质问的声音,结果带着哑意一嗔出来,含糊似喃喃,加之声音又低弱,传进人耳里不清不楚的竟更似撒娇。
垂睫,眸光更为一滞。
就见自己睡前原本穿好的外衣,此刻大剌剌地敞着领,而霍厌闻声抬眼间,他的右掌往里伸着,甚至还来不及收回。
施霓当即又羞又恼,用力把他的手打落,可胸前却因她突然的巨幅动作,明显起伏着颤晃。
当着他的面,她还未裹束胸,于是似波如涌的视觉冲击如是猛烈。
施霓意识到的时候,霍厌视线还深幽幽地定在那处。
她懵了,伸手环臂去护都来不及,瞬间羞恼得要哭出来。
霍厌也是尴尬,被她猝不及防一打,手里的药瓶没拿稳,哐当一声甩落到涂漆橡木板上。
那铜鎏金嵌的粉彩瓶身,着地旋了五六圈方才停下,而后粘稠药液顺着敞开的瓶口,缀连着滴了出来。
这药用材珍贵,霍厌起身去拾捡,见地上已经占污一片,一瓶足满的药只还余三分之一的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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