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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巴蒙德要带时寒进入黑市。
正是清晨,雪刚停。
整座城市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街角彻夜不眠的霓虹彩灯还在闪烁。
外面越天寒地冻,屋内就越纸醉金迷。
及时行乐才是这颗冰冷星球真正的内核,金钱与欲望碰撞带来的欢愉无与伦比,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格外混乱。
时寒被一身斗篷从头遮到脚,兜帽简直要盖过下巴,完全看不到周围景象。
黑市拍卖行不知是谁的产业,连洛城治安官都要卖几分面子。
此次拍卖会借用城内唯一一座古城堡建筑作为场地,搭建起星际四维投影设备,方便网络上的金主买家远程参与拍卖。
除此之外,整颗星球科技水平堪忧,连人造日月都没有。
【嘀嘀嘀嘀!】
警报尖锐的音色能令人瞬间紧张起来,紫金商会一行被迅速拦了下来。
伙计立马上前去交涉。
检测出不明波频段,全副武装的护卫朝他摆了摆手,道: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没办法,再过一遍检吧。
警报声再一次响起。
伙计焦躁起来,生怕捅出什么篓子,央求道:来之前我们挨个检查过了的。
让他们过去,不远处走来一个侍卫长打扮的人,下巴点了点安检机器的方向,今天好像有点问题,刚才一条鲛人过检它也响个不停,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众所周知,鲛人不穿衣服,更别说藏违禁武器了。
伙计一听就来精神了:今天要拍卖鲛人?好家伙,这才是稀奇玩意儿。
侍卫不耐烦道:赶紧进去,没看见后面队伍越来越长了吗?!
伙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经历过这段小插曲后,商队终于顺利进入到拍卖会后台。
后台空间很大,钢笼林立,专门用来安置即将被拍卖的宠物商品。
时寒看见了笼子里的雪貂。
小雪貂似乎生病了,无精打采地趴着,它见到时寒,黝黑的眼珠泛起光亮,随即黯淡下来,尖端挂着一簇黑毛的尾巴晃了晃,又不动了。
巴蒙德掀开布帘进来,一眼就看见他们,刚才被卡斯特罗缠住了,那家伙呢?
伙计推了一把时寒。
巴蒙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催促道:快走,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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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的会场金碧辉煌,大厅被分成好几片区二楼设置了雅间,里头的都是大金主。
一楼正对拍卖台的是几部四维全景投影仪,这些是网络匿名买家,竞拍位一票难求。
其余分布在大堂两侧的则是一些散户,可能来自附近的城市或者星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每个角落以及楼梯间都伫立着人高马大的保镖,周围光线暗淡下来,灯光聚集在台中央。
拍卖师开始介绍第一件拍卖品。
巴蒙德径直上了二楼。
「难道是男主亲自找来了?宝,我们马上就有光明的未来了!」NO.213激动不已。
时寒反问:江乘舟消费得起VIP室?
不是时寒看不起龙,进入拍卖会除了经济实力外,还需要较高的社会地位,江乘舟要是都具备,就不会有入赘侯爵府这段剧情了。
对星际种龙来说,伤心的小寡夫再香也是没有真爱香的。
系统也冷静下来:「当前的进度」确实消费不起。
既然不是男主,也不可能是艾利斯公爵,那会是谁呢?
少年跟在巴蒙德身后,目光不经意向下一扫,突然瞥见什么,斗篷下肌肉迅速绷紧起来。
要不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时寒全然没想到,第一件拍卖品竟然是他自己的肖像画。
悬空的立体投影呈现了一副放大的油画:站在盛放着白玫瑰花的花园里的俊美青年侧身摘下了一朵玫瑰。
青年身穿黑色的宫廷礼服,丝质衬衫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领花上的海蓝宝石更添忧郁沉静的气质,折射出的光芒甚至落入了眼底,令一幅近景画面呈现出一种蕴含无数故事的氛围。
笔触细腻,神态逼真,贵族的清冷矜贵一览无余。
竞拍者们赞叹不已。
画中青年是斯里兰的诺兰侯爵阁下,世袭贵族,姓时,单名一个寒字,两个月前与虫族发生战争,在战场上牺牲。
这幅画的作者是沈念,时寒曾经的未婚妻。
诺澜侯爵除小皇帝和未婚妻以外,无亲无故,沈念以未亡人的身份继承了他的遗产。
传闻沈念曾是一名潦倒穷困的画家,订婚后侯爵也并没有限制他的兴趣爱好。
拍卖师继续介绍道:有个消息可能大家还不知道,沈念对侯爵情深意重,就在三天前,他毁去了存放在诺兰庄园的三百多幅作品,并宣布此生不再作画。
斯里兰还在国丧期,消息的流传范围确实不广,只有少数业内人士知情。
台下许多人都发出了惋惜的声音。
好一出潦倒画家与世袭贵族的浪漫故事,可惜结局是贵族战死沙场,画家从此封笔。
假如时寒不是以当事人的身份站在这里,可能真会被这个爱情鬼故事驴到。
第4章 拉斐尔男爵
沈念。
名字听起来就仿佛充满着美好的怀念。
存放在诺兰庄园里的三百幅画作只是少数,沈念这几年闲暇时画了上千幅肖像画,画里都是同一个人。
诺兰侯爵眼睛是如点墨般的黑色,像深渊一样,而时寒众多的收藏品中,也从没有过海蓝宝石。
画中的人总是敛目看向别处,眼底透着一种深海般的蓝。
他曾问起过一次,当时沈念温柔地笑着解释道:艺术创作总要有特别之处,否则和拍一张照片有什么区别。
时寒听了深以为然。
从第一次偶遇,到后来出手相助,诺兰侯爵将沈念带回自己国家。
斯里兰民风保守,沈念遭到很多议论,为了给他一个合法的居住身份,时寒与沈念订婚,让他直接实现了平民到贵族的阶层跨越。
直到死后时寒才知道,画中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沈念年少时期的白月光。
白月光清冷含蓄,像深海中一颗从未被发现的夜明珠,而诺兰侯爵,天生桀骜不驯的贵族,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清心思的摄政王。
情深意重四个字,似乎就是对时寒最大的嘲讽。
物以稀为贵,目前市面上沈先生的作画不过四十余幅,传闻他画得最好的就是肖像,可想而知未来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拍卖师甜美的声音仿佛从光年外远远传来,时寒只觉得喉头发苦。
他仿佛回到冰天雪地之中,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像不断经历着撕裂和重组。
少年看起来平静无比,黑袍底下指尖在掌心掐出了血丝。
诺兰侯爵战死,有关他的一切都变得比他生前更有价值。
唯独沈念不是。
但楼下喊价声不断响起,让他明白这一切有多么荒诞。
就在时寒死后不久,沈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去追寻自己惦记多年的白月光,而是转身嫁给了江乘舟。
沈念继承的遗产全部成为嫁妆,也成了男主发家起势的第一笔资金。
组建军队所需的财力和人脉,即便靠男主光环也无法短时间内积攒起来。
NO.213安慰道:「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少年不屑道:我死得灰都不剩了,怎么活下去是他的事。
「其实,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放弃一个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