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眼皮看向咬牙忍耐的亲兵侍卫:同是天狼军,从前你们是斯里兰的堡垒,在侯爵手底下威风凛凛,现在却到哪儿都被欺负,知道为什么吗?
并不是因为靳队战死了,也不因为你们比不上前辈,江乘舟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然后才在沈念淬毒般的眼神中缓缓道:
是因为带兵的人不行。
够了!
沈念表情已经不能用可怖来形容,他面容苍白简直不像活人,竭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此时的几分理智。
他明知江乘舟故意激怒自己,却依然怒不可遏。
仿佛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即便侯爵死了,你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
周围的学生完全没意识到主席台上的争吵,还在充满兴奋地鼓掌和跺脚。
贵族亲自下场的事可以说闻所未闻,沈念这个名字在此时简直就是军队的号角。
在吃瓜群众眼里,人类经过科学的高强度训练后,体能能接近半血兽人光是这一消息就足够振奋人心了。
一百公斤重的成年男性属于非常壮实的体型,而兽人族群中,剑齿虎三百公斤起步,龙族更是直接按吨来算。
就连纤细漂亮著称的鲛人,近两米长的大鱼尾也有几百斤重。
早在第一场比试结束时,就有很多专家做出判断:比试结束后,各大星系将掀起健身狂潮。
商家连文案都想好了,就等营销号找准时机发布殴(游)打(泳)兽(健)人(身)了解一下。
而沈念,贵族阶级拥有最丰富的资源,想要什么样的陪练没有?
你看他旁边的那个江乘舟,长得像不像一名健身教练?
江侍卫长肩宽腰窄,穿衬衫都掩盖不了一身腱子肉和爆棚的荷尔蒙。骚气冲天加上俊美得有点小白脸的气质,大部分民众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一旦接受江侍卫长亲自担当健身教练的设定,沈念那张美丽苍白的脸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从过去到未来,沈念身上的标签都和诺兰侯爵有关,仿佛他的全部价值就是依附时寒,乖巧地当一件漂亮的收藏品。
想到这里,沈念猛地站起身!
所有直播摄像头都转过来,给出特写,现场的学生更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校长好不容易从记者围堵中挣扎出来,就见一身黑西装的男人,站起来解开金属袖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
沈念冷凝的目光环视整座喧嚣的体育馆,最后说道:准备机甲吧。
校长:???
江乘舟:
**
同一时间,莎曼斯行宫。
繁复的回廊尽头是雪白大理石雕砌的露天浴池,天使与圣教神祇的雕像慈悲地敛下目光,然而每只眼眶里都空荡荡的。
神因为看不见,所以怜悯。
浸泡在天然温泉里的青年皮肤白瓷般细腻,后背肌肉上却布满了狰狞的电磁伤疤。
这是圣教的地盘,引入殿内的泉水受到神的祝福,被称作圣泉,据说是唯一能治疗电磁伤的方法。
层层叠叠的白纱随风轻拂,服侍女官们曼妙的身影在纱帐中若隐若现。
芬芳的精油香味弥漫在潮湿空气里,贺林晚闭上眼,感受着愈疗温泉的效果。
一名文官打扮的下属从远处回廊匆匆走来,离温泉池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时,他看见了白纱内的女官,立马就站定了脚步。
司令
不打仗还叫什么司令,贺林晚睁眼,不屑笑道:我那点兵权不都拿去跟陛下换泉水了么。
心腹下属顿时右腿后撤,单膝跪地,垂头道:抱歉,爵爷,属下一时忘记改口,还请爵爷降罪!
分明是习惯穿军装的人,却被一身西装革履给裹住,可举止作派又无一不体现他是军队出身,因此看起来格外奇怪。
拉斐尔男爵刚从前线回来后,就被打发到行宫养伤,一次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他的心腹下属明面上为升官,实则却被分散任职,避免这些人继续掌握实权。
对于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来说,不可谓不寒心。
贺林晚不悦道:有事就说,希望别像上次那样,一点儿事解决不了也叫我出面。
下属想起前两天沈念邀请男爵以及西曼军校董事会开了一场视讯会议,到嘴边的话都不知道该不该说。
贺林晚双臂展开搭在大理石池边,整个人往水里沉了沉,看来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下属道:原本和我们关系不大,可事关艾利斯公爵的动向,属下不敢不报。
哦?一听见自己的死对头,贺林晚顿时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公爵的私人线路正准备接进西曼军校内网。
贺林晚略微失望道:我当是为什么而来,不就是凑热闹?老家伙多管闲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念要铲除情敌,新公民正在风口浪尖上,万一惹得龙颜不悦,他希望朝廷里能有人帮他周旋。我刚按陛下的意思上交兵权,他就是觉得陛下最近不太可能为难我,所以才找上门的。
下属忿忿道:沈念居然敢拿我们当枪使!
贺林晚翻过身来,女官用白玉皿盛了温泉,轻柔浇在他结实的肩背上。
拉斐尔男爵漫不经心道:卖他一个人情罢了,没多大的事,无论成功失败都得他自己完成这件事。
下属闻言略有所思地点头道:确实,属下刚打听到,沈先生放弃之前的打算,准备亲自动手。
贺林晚:?
他着实诧异了一瞬。
印象中沈念并不是一个多么磊落的人。
当然,贵族集团里真正做得到磊落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完,沈念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标配罢了。
但标配突然不标配,就是一件新鲜事了。
下属将西曼军校的情况复述一遍。
其实但凡贺林晚不在泡温泉,现在恐怕都不需要人专程汇报就能知道这件离谱离到外太空的事。
真的亲自下场?贺林晚听完后饶有兴味道:有意思。
他想了想,说:那个江乘舟估计没他说的那么好拿捏
说到底,他不是正统贵族,做事畏手畏脚,没了时寒,沈念也就这点儿本事,连个侍卫长都搞不定。
下属恭敬问道:艾利斯公爵在这时候连线,我们是否需要提前想出对策?
不必。贺林晚摇摇头,道:我和十一就要举办订婚宴了,我不可能一直管着他家的事。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正是时寒。
诺兰侯爵死后,唯一的家事就是沈念了。
至于艾利斯,贺林晚轻笑,声音淬毒般阴寒:听说他的部下翻来覆去地调查那名混血龙族,都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没查出什么东西
随他吧,总得给老年人留点兴趣爱好。
下属似乎听明白了点什么意思,又好像没明白。
他还有别的疑问:爵爷,龙族那小子实在可恶!您不打算把鲛人要回来了吗?当初可是花了大价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白纱被风拂起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见贺林晚阴鸷的表情以及眼角一道猩红的伤疤。
那是在战争中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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