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坛泉水环绕整座广场,湿润的露气花香和焚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江乘舟专注地望向遥远的祭坛,在纷杂的祷告声中,他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南若瑜嫣红的嘴唇阖动:贵族腔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刚好落入江乘舟耳中。江乘舟忽然从虔诚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惊讶地看向伫立在他身旁的鲛人。
南若瑜却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圣坛上的教皇。
江乘舟信仰圣教是因为已故的母亲,但他早已不是十岁小孩,他星际中摸爬滚打多年,二十岁出头就从一名通缉犯顺利爬到了小星系领主的位置,江乘舟的政治敏锐度是非常高的。
严格来说,圣教的祝祷语是从古塞弗特语演化而来的,帝国成立初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政教一体,国王既是世俗社会的统治者,又是圣教的精神领袖,祭典仪式上念诵的祷告祝词就用的是贵族腔。
但是,政、教已经分离很长时间,国王不再担任教皇的职务,而是授命拥有治疗精神力能力的长者担任。
政教分离后,教皇重新使用塞弗特古语主持仪式。
江乘舟未来会成为一位枭雄,在那之前他已经是一名政治投机者,面对这种事情,江乘舟的第一反应是新任教皇这么快就恢复圣教祭典巡游,是否代表圣教对奥利维拉家族作出妥协?
只要这么一想,眼前这副神圣画面在江乘舟心里顿时就变了味。
但江乘舟还不死心,他问南若瑜: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人类的精神力腺体藏在耳后薄薄的皮肤底下,鲛人的精神力腺体则在声带上。南若瑜金色的眼眸冷淡得仿佛某种无机质晶体,他露出一个淡淡笑容:我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包括精神力。
江乘舟瞬间会意,脸上表情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了,而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敢。
为了弥补精神力退化的缺陷,人类不惜研究基因融合实验。假如祭坛上人没有精神力,那他又算哪门子的教皇?!
神棍两个字从叛逆的男主脑海中冒出,再望向美丽的教皇时,江乘舟表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可在场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神圣的恩典中。
江乘舟迅速有了新的打算。
少顷,他忍不住笑道:难怪他们都叫你锦鲤,看来小寒那句小嫂子我是叫定了。
南若瑜笑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教人又小声说:不一定。
江乘舟不解,但他很快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副官上前轻轻触碰江乘舟的胳膊,贵族官员都站在广场最显眼的位置,一举一动还是较为显眼的,江乘舟可副官轻易不会打搅他,除非
江乘舟垂眸,看见副官递来的虚拟光屏。
江风眠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
他真喊出我的名字?!
医官十分惶恐,害怕江乘舟会降罪于他们,在垂直电梯开门的瞬间就扑上前解释道: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勋爵大人,芯片对病人脑部神经的干扰并不会因此消失,但我们刚才确实刺激出他的个人意识
医官没想到江乘舟竟然会中途离开祝祷现场,直接回到军舰上。
要知道诺亚帝国的两名王储以及军部的几名大臣都还在现场!
江乘舟听完他的话,果然有些失落。
医官却很兴奋:最起码这次实验证明病人的个人意识尚存!
江风眠喊出名字后,又一次被芯片指令控制,小菲只得执行南若瑜留下的强制休眠程序,同时将差点咽气的时寒从铁爪下拯救出来。
防护措施已经撤下,宽阔的病房一片狼藉,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多,直到江乘舟抵达,战场都没能打扫干净。
金属地板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或者仪器的金属残骸,时寒在地上翻滚时被玻璃渣划出伤口,留下一滩血迹。
幸好都是皮外伤,照过治疗射线后连包扎都省了。
此时他正抱臂靠在被摔得变形的治疗仪器上,在思考着什么。
余光撇见江乘舟朝自己走来,时寒自然而然道:你来之前我看了他脑部的扫描图,海马体被芯片覆盖了98%,记忆储备部分经常遭到清除和信息碎片化处理,无法形成深刻的记忆,
一次解决不了可以尝试多次重复,也属于脱敏试验,碎片信息重复出现总有一次能让他彻底记住,但是这顿打以后你得自己来
话没说完,他忽然被江乘舟一把熊抱住!
?!
时寒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脑瓜上方的警示灯霎时间亮了。
他可没忘记男主是种龙。
时寒刚打了一架,这会儿浑身都疼,发情期的躁动也被打没了。他扒拉了两下都没能把江乘舟扒下来,只得无奈道:江乘舟,我结婚了。
江乘舟莫名其妙。
他地松开时寒,盯着眼前的那张脸打量半天,直到时寒后背发毛,才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也没有玩嫂子的爱好。
时寒一脸暴躁:滚!
江乘舟差点被他踹出去,连忙一闪,躲到另一台仪器后,说:若瑜还说你病了,你也就欺负鱼傻,你说什么他都信!
时寒这才想起到现在都没联系自己,奇怪地问道:若瑜呢?
江乘舟耸了耸肩:在围观神棍呢,不肯回来。
时寒闻言眉心紧蹙。
加列一直想找鲛人的麻烦。
他当即打算动身去往政教中心广场,江乘舟想起南若瑜交代的事,立马蹿过来拽住他
别别别,急什么啊,科隆纳跟着他,不会有事的!教皇在这里举办祝祷祈福的仪式,王储疯了才在圣教领袖面前大动干戈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时寒往病床边带:
快跟我说说,阿眠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
仪式举办到一半时,已经有信徒激动得昏过去。
这只是巡游中的祝祷仪式,还不是最隆重的圣教祭典。
传闻在塞弗特星神殿举办的祭典仪式,只有贵族和为圣教做出巨大贡献的信徒可以现场观摩,每一年教皇主持圣教祭典,都有信徒当场休克甚至死亡,人们只会认为这些死去的信徒是被神选中接走了,并不感到可怕。
南若瑜耐心渐渐被毫无意义的吟唱消耗殆尽,秀美的眉尖蹙起。
他所处的位置正在贵族的片区。
向天歌就在离他十多米远的另一个贵宾看台。
军队在信仰方面早就分化成两种极端地方军深信不疑,帝国军压根儿不信。
前者距离产生美,后者在争斗中消磨了自己的信仰。
向大小姐恐怕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她身边的其他军官似乎也颇为冷静除了罗巍少将。
这位大肚子将军的神情已经飘飘然,在一群严肃的军人中显得十分突兀。
南若瑜一眼就看见德卢斯军校的深蓝色校服。
连云秋站在学生队伍的前排,他并没有低头祷告,脸色也不怎么好,有点中暑晕眩的样子。
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南若瑜忽然想起早上时寒也是类似情况: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却黏人,极力克制自己,却连半兽形态都掌控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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