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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当。”李雁从怀里掏出了那些碎金子,气吞山河。
掌柜看了两眼,眼睛一亮,拿出一边的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我按金价算给你。”他瞧了半天,假模假样叹了一大口气。
“少来。”李雁敲着桌子,“我可是听着你一直在啧啧啧的,说吧,我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前朝皇太孙的东西,能是一般的东西?
掌柜没想到李雁居然如此识货。
“看上去像是前朝皇室的东西,可惜碎了。”掌柜惋惜,“若是个完好的,定能当不少银子。”
完整的我可带不回来。李雁也跟着叹气:“要是可以,我倒也想带个完整的出来,这不是……”
后半句话自动吞了回去,留的掌柜自己瞎猜。
掌柜一副“我懂”的表情,这李雁八成是掘了前朝的坟,怕前朝遗老追着要他的命。
“我收来也是个麻烦。”掌柜说,“只能按金价折你。”
李雁一收:“那我去添乐坊碰碰运气,不卖给你了。”
“添乐坊人多嘴杂,怎么会有我这边安全?”掌柜说,“你放心,我绝对给你了无后患。”
这掌柜还算有些本事,他这么说,自然是自负有些本事。
可见过了蒋子文,李雁知道,这些算不得什么本事。
有些人,就是死了,他的魂都能一手遮天。
少时,李雁自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现在,他已识青天高,黄地厚。
“你还是把全融了吧。”李雁摆摆手,不想再纠缠,掌柜的脸上也盘踞上了不妙的气息,灰蒙蒙的,还不至于要命,便送上了劝告,听不听劝,要财还是要点苦头,那就自由掌柜自己了。
掌柜也不多言,给他换了金子,还给他换了铜钱。
李雁走后第二日,有人便把那些碎金全都赎走。
掌柜看着人高马大的一群人,吓得银子都没敢收,但架不住对方强行给,颤颤巍巍收了,差点尿了裤子,心里把李雁骂了个半死。
李雁背着一大筐子瓶瓶罐罐,回到家里,院子跟来了贼似的,桌子倾倒,盆子碎了一地,连中央的那颗大柳树,好几个柳条只剩光杆子,叶子被撸了一地,像是死去的无数青虫。
李雁悄悄将筐子放到墙角,抽出怀中的扇子,不动神色展开,微微一摇,地上的叶子飞到了半空,随时准备直射出去。
“师傅!”小金叫的气吞山海。
李雁原地起跳,差点蹦出院子——
“你吓死我了!”他一扇子敲在小金脑袋上。
小金就地一滚,闪了过去。
李雁眨眼: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闪的这么快了?往常打他从来就没躲过,今天怎么就这么容易窜过去了?
“你还敢躲?”
“不躲,不躲就叫你带回来的那东西打死了!”小金耳朵尖,风声还没传来,他就地一滚。
一阵尖锐的鞭声在李雁面前画了个圈。
李雁没躲,发丝被削掉一缕,幽幽落在面前。他定睛一看,昨日刚埋下去的吸血藤,不过一夜,居然已经半丈长了,甩着枝蔓,在院子里耀武扬威,肆意破坏。
李雁乐了,这倒是个好东西,以后就用它来训练小金了!
“师傅你还笑!”小金抱怨,“这都坏了多少东西!”
他在心里打起了算盘,顺口报了个数:“师傅你再不把它弄走,得去揽月楼刷半月盘子了!”
李雁一听,那怎么行,立刻走到藤蔓边,扇子一压,死死按在花盆里。
小金这才伸出脑袋看了看,眼见吸血藤在李雁手下瑟瑟发抖,耀武扬威地说:“师傅,这玩意是什么?怎么这么听师傅的话?”
“吸血藤。”李雁说,“喝饱了血就安生了。”
喝,饱,了,血!
小金想,师傅诶,你是不是完全没意识到你这话说出来有多血腥?多吓人?
看着他一脸惊恐,李雁倒是无所谓:“又没说是人血,你去菜场,随便弄点什么来就好。”
“咱们每日都得买鸡了,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得多有钱才能每天杀一只鸡?”
李雁斜眼: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没流口水,我到真信了。
“每天杀一只鸡不是挺好,你就可以天天吃鸡肉了!”
“那也不能每天吃鸡啊,也得换换。”小金一不留神,就把心里实话说出来了。
李雁冷笑:“放心,咱不买鸡,咱买点鸡血浇上就好。”
小金眨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没你的份。”李雁说,“咱们什么人家啊,哪有钱天天开荤,差不多就得了!”
“要是人家不肯单卖鸡血呢?”
“那我就放你的血!”
小金识相地闭嘴,眼红地看着吸血藤,一个连畜生都不是的东西,凭什么日日吃的比我好。
迟早趁师傅不在连根拔了。
李雁看着那半截吸血藤。
突然有些明白蒋子文了。
这玩意,毁尸灭迹必备之良器啊。
用来看家护院,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48章 魔物
幼小的藤蔓瑟瑟发抖, 好像这不是夏日,而是严冬。
这东西对善恶好坏敏感得很。
小金明显是起了想要斩草除根的心。
“你别打它主意。”李雁警告他,“它可比你有用多了。”
小金哼了声, 满心不乐意。
眼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小吸血藤又开始招展起来,整个叶子不断舒展。
现在买,血估计是来不及了。李雁指尖在扇子边一划, 血珠尚未落下, 在半空就消失了,风卷残云不是一般的快。
那吸血藤食髓知味, 就要缠上来, 又被李雁按住,狠狠警告一番。
刚把一切收拾好, 门外进来一阵风尘, 师徒两人一抬头,一个身上半挂着布条的男人走了进来, 手里还拎着一柄朴刀。
“小甲叔叔!”小金兴奋地冲过去。
小甲接住了冲上来的小炮弹, 小时候还会把孩子抱起来举高高, 这些年不行了, 越发重了。
李雁看着牙酸, 小金小时候就哭过,说师傅坏,还不如小甲叔叔好。
“小甲, 这趟顺利吗?”
“还行。”小甲低声说, 轻轻看了眼小金, 从胸口摸出些银子, “这是这趟的镖钱。”
小甲这趟走的是送人。
上阳城有富户, 族中弟子犯了事,流放三千里,去幻海边境劳军。人家看在一族的份子上,雇了小甲跟在流放的队伍后面,免得自家人还没到边境,就叫人给打死了。
李雁数出大头,退还给了小甲,剩下的吩咐小金记账。
“听说咱这阵子来往不少人。”小甲又退了些回去,“来来往往得不少钱,你也没那么容易。”
李雁不肯收:“你这是命换来的。”
“咱们出镖,哪个不是卖命?”小甲说,“不用多给,照常就行了。”
李雁知道,再推辞就刻意了,收了银子,交给小金,让他收好了。
小甲看着小金进了屋,这才低声说:“外头,不太平。幻海那边好像出了事,有个前哨被整个摸掉了,现在捂着这消息,不敢往上报。”
幻海的这边,是九重天,那边,是魔物所在之地。那些前哨集镇,既是流放地,也是对抗魔物的第一线。
边境的将士都惜命,不会随意把人折腾死,到了边境,只要没有大规模的魔物来袭,基本就是安全的。
李雁皱起眉头。
魔物入侵可是大事,上一次,直接引发了巫蛊之祸。朝堂里人心惶惶,深怕自己身边的人就被魔物附体,相互攻讦。
坐在最上面的皇帝冷眼看着丹陛下群魔乱舞,等他看够了,大手一挥,血流成河。
“叫他们几个都回来。”李雁说。
小甲点头,又有些忧心:“都回来咱们吃什么?”
李雁指着后院说:“再找几个盆子,咱们就天天种菜吃!”
小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