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锁屏,看到那条来自19的信息,看清那一段文字突然呼吸一滞,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揪住,紧张郁积满胸。
她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颤抖着点开。
点开的一瞬,密密麻麻的文字袭来。
4月14日周四 12:38
【小十,我是梁肆延。我换了个号码,因为那个电话好像总是打不通你的手机,总是忙音,是把我拉黑了吗?我还没被人拉黑过,这感觉还挺新奇。】
4月14日周四 12:52
【那天,我告诉你,我不确定会不会回来,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对既成定数的未来也毫无规划,所以我真的很迷茫。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会回来的,为了你。你说想和妈妈在一起,梁肆延说过的,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我出国,你回宁城,应该算是最好的办法吧?夏天的普愿海很美,虽然错过了这个夏天,但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夏天,我们下次再去看吧?】
4月14日周四 13:16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几个月的相处毫无意义。】
4月14日周四 13:27
【我怕你会一直喜欢我,我们小十要是一直喜欢我,我又不准备回国了,那你该怎么办呢?可是我又怕,怕你不喜欢我了。】
4月14日周四 23:46
【数学好他妈难啊,没了你我真的做不出来了。】
4月15日周五 00:21
【我有一点后悔,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打着为你好的名义隐瞒一切呢。等不等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总得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我好他妈像个傻逼。】
4月15日周五 01:15
【我应该说清楚了吧。我语文果然太差了,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4月15日周五 00:24
【你为什么不回信息呢?】
4月15日周五 04:56
【忘了,今天是周五,你还在上课。我最近这日子过得也是稀里糊涂的。】
4月16日周六 09:39
【今天周六了,回家了吧,会看到信息吗?】
一直都是他在说话。
直到最后,对面终于发了第一条信息。
那条来自4月17日的消息,把这段长长的对话彻底尘封进岁月的甬道。
4月17日周日 17:02
【梁肆延,你到底是没有脸还是脸皮太厚,这么喜欢死缠烂打,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啊。】
第50章 心动
每一个字都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尖刀, 齐齐向她刺来,扎得人心疼。
和蒋晗通话的最后,她告诉易玖, 梁肆延的确给自己打过很多个电话。
那时候, 蒋晗不愿意耽误易玖的学习, 也认为对于这个时期的少年少女来说,恋爱远比不上学习重要。她狠心将梁肆延的手机拉黑,奈何少年太过执着, 换了手机号, 又打了许多通电话来,仿佛誓要把事情原委告诉易玖,不说不罢休。
于是, 蒋晗做了一件她自认为这十数年人生中最为恶毒的一件事。
她模仿着易玖的语气,给他发了条短信。
那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如同石沉大海,无波无澜, 蒋晗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只是少年再没了任何打扰。
原来,这就是蒋晗说的短信。
易玖终于明白为什么再三追问之下, 蒋晗也只是提到那条短信,而对短信的内容三缄其口。
梁肆延从小到大就被众星拱月惯了,这样的生长环境让他拥有一身傲骨, 一派矜骄倨傲, 从不会为人折腰, 也从未有人会这么对他说话。而这条信息上, 字字句句都无情地踩在了他的自尊上, 然后踩碎, 践踏, 蹂/躏,摧毁。
他说,他说了很多次了。
原来他真的说了很多次。
可是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信息,她一条都没有看到。
他们两人,本该是相互记挂系念着,在悬悬而望之中抱着企盼度过这七年。
可是事实却全然相反。
她近乎带着被骗的怨恨厌恶了他七年。
年岁俱长,时过境迁,连那份讨厌都快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渐渐消减。
可是他呢,这七年来,他对自己的喜欢从未有过任何改变。这条来自七年前的短信,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删除。
他在以为这条短信是自己发的情况下还是这样低眉顺眼,任她捏扁搓圆吗?
她就这样,让他记挂了整整七年吗?
她眼睫轻颤,拿着手机的手也有些颤抖,脑海里的情绪翻江倒海。
浴室的水声停止响动。
梁肆延随手拿了条毛巾,挂在头上,边移门边咒骂:操,傻逼物业收着老子天价物业费不干人事,洗到一半居然他妈变冷水。
易玖回头看着他,他套了件宽松舒适的白T,因为刚洗了头,乌发柔软淌着水,软塌塌地垂落在额前,白色圆领上显得有些透。
因为刚洗过澡,皮肤更呈冷白,眉眼耷拉,嘴角绷着,不爽就大剌剌地写在脸上。
一副大少爷脾气已经箭在弦上立马要发的架势。
你待会儿再洗。梁肆延随手抄过手机,任由毛巾滑落搭在肩膀上,指尖滑动着屏幕,又自顾自咒骂,傻逼物业。
他的确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梁肆延。易玖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酸胀的厉害。
嗯?
你手机欠费了。她轻声说,声线里是压不住的哽咽。
梁肆延一愣,抬起头看向她:欠费就欠费,怎么说的像我破产了一样。
易玖抬起手,把手机递给他,嗫嚅:是这个手机。
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那条信息上。
梁肆延垂眸,笑意收敛。
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晦暗,像深深的黑色旋涡,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长久沉默之中,空气近乎窒息。
梁肆延又看着易玖,她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几乎都能把整张脸遮住,像做错事的孩子等待意料之中的叱责。
饶是这样,他还是看到了她红着的脸颊,和脸颊上淌着的泪痕。
他接过手机,习惯性地在手里转着。
半晌,他把手机丢在床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捏着易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窗外月光融融照进来,那银白色的光线就齐齐落在两人的发梢和周身,像浇灌上了一层温柔的银白色滤镜。
梁肆延看着她眼里通红,水雾涨起又涌出。
两只手包裹着她的脸,拇指拂去她的泪。
两人距离靠的很近,易玖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酸涩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贴着梁肆延坚硬的胸膛。
每一次呼吸,都像柔软的鹅毛拂过。
梁肆延低叹一口气,语气挫败又心疼:你这样,我是真没办法。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等不到易玖的回答,他竭力扯出一个笑,用玩笑的口吻逗弄她。
不是......那不是我发的。易玖眼前景象都化为迷朦,她抽抽噎噎的,声音细碎又破裂。
我知道啊。梁肆延说,我当然知道。
他的手滑向易玖的后颈,滚烫掌心贴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轻往前一推,易玖整个人几近被他搂进怀里。
梁肆延垂着眸,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眼里温柔一览无遗,能让人溺毙。
随着两人的靠近,他身上糅杂着的又温柔又带着压迫的气息向易玖压来。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她哽咽着,肩膀颤抖,手指蜷缩在一起,又忍不住去捏他的衣角以获得这没由来的安全感。
我这么聪明,当然知道了。他又垂下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廓,浅浅气息像是要悉数挤进她的耳畔。
从易玖问他为什么出国开始,梁肆延就明白了。
她根本没有收到那些信息。
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里,他近乎自虐般地点开这些短信,看着那一个个字淬着恶毒、心狠,然后就让它们自然地往心里钻。
可是数年过去,他终于发现这条信息,这条伤人到窒息的信息,才不是他的小十发的。
他的小十,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当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再次看向这条信息时情绪全然转变,巨大的兴奋铺天盖地袭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肆延轻笑,声音发涩:那我的宝贝不就要像现在这样窝在我的怀里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