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前几秒,这张脸攻击性十足,凑在他耳边,扬言找个小树林弄你。
凶,侵略味极重。
江舒亦愣住,只觉荒谬。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出现幻觉或者手机坏了。但随即,视频里和耳边同时响起一句高亢的我草!!!
证据确凿,江舒亦震惊地看向身旁的寸头混球,实在难以将幻想中乖巧的小学弟和他划上等号。
惊诧片刻后理智回笼,江舒亦迅速冷静,梳理现状,帮扶事项已经提交到教务处存档,公寓申请也记录了名字,房间上午刚布置好。
拆伙的可能性很小。
真是倒霉透顶。
视频接通那刻,靳原震惊比江舒亦只多不少,直接麻了。
温柔慵懒的混血豌豆竟然是道德低下的刺头。
这他妈都什么事?
结婚了还能马上离,帮扶人选在教务处一登记,直接锁死到学期末。
住一起,这他妈能住一起?
程老一走门一关,他俩绝对热火朝天干起来。
医院大礼包预定。
靳原深呼吸几下,不死心地问,你真叫江舒亦?
江舒亦控制住情绪,反问,不然呢?
江城四季分明,三月初气温渐高,太阳正烈,晌午热度节节攀升。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虫子在叫,一声接一声,喊得撕心裂肺,明明在春天,空气中仿佛满是夏天的燥。
烦闷,滚烫,一触即燃。
酒店门口,学生来来往往,万物成了背景,他们隔绝在人群外,站着对望,脸色意味不明,谁也没再说话。
酒店前的鹅卵石小路上,程老和江舒亦外公迈着步子,悠闲惬意地叙旧。
绕过繁茂的绿化,程老停了下,看着酒店台阶处。
大理石廊柱边,人进人出,靳原和江舒亦一高一低对望,很符合美学构图,动态中的静态美。
靳原套了件薄款岩石灰卫衣,纯色,简单随性又硬朗利落。江舒亦穿着无领衬衫,大衣低饱和度搭配,精致讲究又高级耐看。
侧脸都优越,无比养眼。
程老感慨,俩小伙儿长得真俊。
外公扫过靳原,望向江舒亦,挑爸妈优点长的,当然俊。
走到跟前,程老笑着说:你们俩孩子可真是,小周订好了包厢就先上楼,没必要特意在门口等我们。
江舒亦回神,接完程老的话,叫外公,靳原顿了顿,跟着打招呼。
老同志,任务完成,程老看看江舒亦,又看看靳原,得意地拍外公肩膀,声若洪钟,我做事你放心,我问过了,他们都觉得对方脾气性格很好。
简略复述上午的话,扭头寻求认同,舒亦靳原,是吧?
木已成舟,程老费心费力牵头,临时改主意租房或住宿舍是在打他的脸,江舒亦做不出来,无奈认命,是。
答应的事,没法撂挑子不管,靳原咬牙应和,是。
第6章 烦
程老和外公在前头走,江舒亦和靳原在后头跟,前面聊得有来有往,后面默不作声,视线偶尔有交集,当即错开。
行至包厢,服务员陆续上菜。
定的桌偏窄,将将够六个人,适合亲近的人聚餐。程老安排江舒亦坐靳原旁边,笑着说:你们刚见面,多培养培养感情,过两天就熟悉了。
又给靳原使眼色,示意他主动点,别让气氛太尴尬。
靳原历来是控场的主儿,破天荒不知该怎么主动。
和江舒亦聊什么?
抽烟的姿势,讽刺的艺术,还是打火机的另类用途?
也不想主动,他们之间有旧账要算,但长辈都在,表面工作得做。
靳原很烦,想着干脆和程老说清楚,反正江舒亦也不愿意和他沾上关系。
可程老对他跟对亲孙子似的。
起初他填表没填父母信息,程老误以为他父母双亡,明里暗里给钱给关爱。他解释父母健在,只是身份特殊习惯了不填,程老半信半不信,仍然逮着机会就给他发补助。
上周二晚上,他和程老去实验室经过笃学路,有个持刀的精神病突然从小树林窜出来。视野问题程老发现得比他早,下意识挡住他,差点受伤,好在他反应快将精神病制服。
虽说换成别的学生,程老也会那样做。但作为亲历者,靳原自觉身强力壮腹肌梆硬,来一个精神病揍一个,来俩揍一双,却被小老头护着,说没感触是假的。
难得让他帮忙做事,拒绝不了,更何况已经锁死。
他压下满心烦躁,问江舒亦,你研一吗?
江舒亦在喝虫草排骨汤,垂着眼眸,睫毛在眼底拓出阴影,是,你呢?
靳原:大三。
沉默。
江舒亦也烦。
明明昨天通过语音电话,怎么没听出对面声音。
不知该怪介质不同导致音色改变,还是怪靳原面对面太凶隔着屏幕太乖。
以靳原的脾气,说不定待会儿回去,就会找自己打一架定输赢。
他学过点格斗,主要用于试图对他校园暴力的同学。伦敦有些区域比较乱,有时候晚上会遇上抢劫犯,也得自保。
和靳原动手,最多处在较劲的层面,并无危险。可他只想好好感受在A大的生活,平静地度过这学期。
谁料会跟回国路上遇到的混球绑定。
但凡他没搬进公寓,都还有改口的余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各怀心思。
江舒亦话少,靳原心不在焉找话题,两个人脸上写满了敷衍,不时闪过抗拒,活像被双方父母逼迫着跟对家相亲。
程老最开心,不时用公筷夹菜给外公。他们是建国初期同一批赴俄留学的学生,在异国他乡待了好几年,专业和性格的迥异并不妨碍他们建立深厚革命情谊。
有段日子没见,难得一聚。
过了半晌,程老终于发觉俩小伙儿之间磁场诡异,纳闷:你们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看着有气无力的。
靳原打马虎眼,初次见面,太热情怕吓到他。
江舒亦含糊道:时差倒不过来。
外公没吭声,江舒亦情绪藏得深,从面上看不透他想法,很少直白的泄露心思。以前回国有时差,他接人待物仍然稳妥有礼。
临近散场,外公把江舒亦叫到隔壁空包厢。
江舒亦,你态度有问题,外公挺直脊背,像棵苍老的松,在外面这样,会被别人质疑家教。
小时候被他妈放外公家,经常听到这种话,江舒亦有点想抽烟,不自觉捻手指。
外公:下次注意。
所有问题的来源,是外公冷不丁让程老照顾他的好意。以前对他忽冷忽热,热也有限度,这次关怀倍增,原因显而易见。江舒亦看着外公斑白的头发,想反驳说不出口。
他妈去世后,外公老了许多。
江舒亦:嗯。
对了,程爷爷的夫人宋老师在住院,你有空去看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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