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你在为你那脆弱的道德感而许诺吗?
维希娅的蓝瞳里仿佛盛着无数闪烁的星子,不管是充斥着笑意,悲伤、或是凌冽的怒意,都难以否认,它蕴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温琳张开唇,想要否认,但透着寒意的指腹率先落在了她的唇角,
我是戈兰的君主,整个戈兰都是我的,你也会是我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施舍,不需要教会,不需要西斯廷,更不需要你,
平淡的陈述,却透着一股子张狂桀骜的霸道,字字掷地有声。
温琳的心狠狠一跳,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维希娅。
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揣着诚意,向您道歉,
几缕发丝垂下,轻轻在两人狭窄的空隙间摆动,长久的对视后,维希娅松开了手。
她站起来,往另外一侧走了几步,垂地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
隐去了笑意的容颜,一半映着火光,一半蛰伏在阴影里,安静的如教堂门外的雕像,只余威严。
跟着站起,温琳静默的守在一旁,不经意的她看到了置于小小坟包前的石块,石块上刻着一个名字博妮。
侧首,微微思索片刻。
博妮王后因叛国罪而死,按照戈兰的律法,她的尸首本应悬挂在布轮兹大桥上被苍鹰啄食。
谁料到,竟然葬在这里。
而维希娅为了稳固王位,在明面上只能与曾经的叛国者划清界限,甚至是连提起都不能。
哪怕那是她的母亲。
温琳的情绪顿时有些复杂,她亦是叛国者的后代。
如果此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哈拉德尔与古妮薇尔的女儿。
这个身份代表着不可推卸的家族责任,以及与维希娅彻底的敌对立场。
除非
在温琳盯着坟包失神时,维希娅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她身上。
唇浅浅的抿起,清晰的轮廓线条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淡,维希娅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意,
这里埋藏着我的母亲,曾经的博妮王后,
意外的迎上维希娅审视的眸光,温琳没有迟疑,下意识的回道,她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母亲,
这是一个让维希娅十分意外的答案。
夜风吹起肩侧的长发,维希娅微挑起眉,突然冒出了一点兴趣,她直白的挑明,
温琳阁下,她是一个叛国的罪人,
心底掀起浅浅的褶皱,温琳突然朝着维希娅走了两步,她目光如炬,紧紧观察着维希娅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陛下,谁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呢?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就真的是叛国的罪人吗?
哦,原来阁下是这么想的,维希娅侧身,避开了温琳的直视,无人窥见她的眸底突然出现的丝丝温情。
摩挲着冰凉的手背,维希娅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温琳亦不疾不徐跟在身侧。
遥远到快要模糊的记忆,随着维希娅的讲述让温琳得以窥见一角。
我的母亲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女人,她博爱仁慈,怜悯贫苦的奴隶,会将自己财产施舍给穷人,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王廷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她们称赞她是最睿智的王后,
但我的母亲犯了一个错,一个她此生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生下我,而不
是一个男孩,
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国王很快消磨掉了对我母亲的爱意,他联合教廷一起,让她成为了叛国的罪人,
很快国王有了新王后,但可笑的是,新王后虽然诞下了男性继承人,却因重病死了,
温琳阁下,是不是很可笑,
自始至终,维希娅的语气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怨怼,也听不出恨意。
可这些明明都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往维希娅身边靠了靠,温琳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冷暖相贴。
两人的视线随之相触,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关切与暖意。
陛下,博妮王后没有错,更不会是你的错,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
温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说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
呵~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维希娅没有抽回手,两人间沉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
在短暂的沉默后,维希娅似是无意的提起了古妮薇尔,她侧首,幽沉的眸光在温琳脸上徘徊逡巡,
我母亲的老师,古妮薇尔夫人,说起来她与你有着十分相似的容貌,她也是一个东方人,
心跳声骤然加快,温琳极缓的扬起唇,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维希娅陛下,能够与你母亲的老师长的相似,是我的荣幸,
她也有一个女儿,我对她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当年萨瑟兰公爵与古妮薇尔夫人来救我的母亲时,被人出卖,我的母亲被斩首,萨瑟兰公爵与公爵夫人葬身大海,而温琳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不知所踪,
审视的意味没有丝毫减弱,维希娅如同早已磨好利爪的猛兽,想要一步一步的将温琳逼入没法逃避的逼仄空间。
感受到缓慢弥漫开的压迫感,温琳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气。
维希娅细微的嘶了一声。
她忽尔温柔轻笑,温琳阁下,你又紧张了,
随着维希娅的动作,鼻腔里涌入了淡淡的清冽冷香,温琳看着展露出温柔一面的维希娅,心中的戒备感顿时浓烈起来。
她镇定的偏开头,幽幽道,陛下怀疑我是古妮薇尔夫人的孩子?但遗憾的是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温琳气息沉稳,神情淡然,维希娅慢慢收回落在她脸庞上的审视眸光,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的低声道,
是啊,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之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城堡里。
温琳将维希娅送到了门口,在维希娅即将关上门的前一刻,温琳突然出声问,
陛下,如果我真的是您母亲老师的女儿呢,您会以叛国罪杀了我吗?
宽敞的走廊空无一人,在温琳问出这个问题时,似乎安静的连风都静止了。
阁下,不要试图逾越我纵容你的底线,
眸底是惯常的沉静,并未因为温琳突兀的问题而生出其他的情绪。
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温琳看着紧闭着的门,一时间分辨不出维希娅话里的意思。
心不在焉的跟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女仆回到了就寝的房间。
温琳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消化着这一天庞大的信息量。
似乎维希娅对萨瑟兰家族并无深重的敌意,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还有自己的身世,温琳的呼吸声渐渐加重。
对于从未谋面过的父母,温琳的情绪很复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个世界的温琳对于父母的记忆近乎于无,按照时间线算,他们死的那一年,温琳应该才只有两岁。
最有被最终证实,温琳仍是更偏向于逃避。
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转而思索起刺杀一事。
那些追杀他的人,身上的肃冷杀气浓烈的似要溢出来,他们接近时,温琳便可以判断,那些人身上沾了不少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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