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琳阁下,我选择相信你,声线暗哑迷人,冷息环绕。
额头上残留着温软的触感,温琳的心猛的抖了一下,她抬头看,维希娅眸底的暗光似是交叠着深邃迷人的无边漩涡。
她们之间的界线,似乎更加模糊了。
心底蓦然生出了一些细微的等待。
维希娅注视着温琳脸上每一处细微变换的表情,分外寂静的环境里,连彼此的每一次吐息都清晰可闻。
半晌,维希娅似是释然的叹了一声,她将目光移向窗外,温琳,你要记住,切勿使自己过早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
温琳即将执掌王都的军队,却执意要接纳角斗场里的奴隶,这狠狠的踩住了贵族们的痛处。
当他们的利益被触动,恐惧与不安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摒弃前嫌,联合起来试图绞灭一切让他们不安的因素。
而在此之前,温琳必须成长到难以撼动的位置。
温琳侧身垂眸,低声道,陛下,只要你在,我就不会孤立无援,
因为温琳的这句话,维希娅悄然勾起了唇。
将角斗场与茵河村联想在一起,维希娅突然明白了温琳的意图。
不得不承认,昨天的她被感情影响了理智的判断。
温琳的举动根本不是刻意的示好,而是昭然若揭的将自己的野心摆在了维希娅眼前,温琳不是在指责她,而是想以一种更为强硬,且不留余地的方式去改变些什么。
她正在将自己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一把会为维希娅的意志向前的刀。
毫无疑问,那会让温琳置身于危险中。
叹息,往后轻仰,维希娅无奈的自嘲一笑,她的身边处处都是危险,无分毫喘息之地。
她与温琳,皆别无选择
她们,只能向前。
温琳在王廷里留到了中午,一同用过午餐后,维希娅将温琳送到了王廷门口。
城垛上的雄狮雕像威严肃穆,如一位君主在俯瞰着她的国土。
数百名王廷骑士在王廷广场上肃然静立,锋利的长枪直刺苍穹,与浸润着沧桑风雪的白墙一同构筑成一道悍然的风景。
璀璨的阳光照耀在女王身上,一声不吭的凝结成动人心魄的锋芒,在明暗的光影间悄然流转。
似乎所有的晦暗,皆会成为她王冠上的点缀。
雅兹夫人拿来了象征着王都侍卫官权利的佩剑。
由莹润母贝打造的剑柄,护手部分用铜鎏金装饰有代表忠于王室的雄狮图案。
维希娅拿过佩剑交到温琳手中,她的眸中幽光暗涌,温琳阁下,我的侍卫官阁下,
这是只属于她们之间的授勋仪式。
没有任何的形式化的宣誓词,温琳抽出了寒光凛冽的剑,置于胸前缓缓屈膝,随即以一种磅礴的威势上马扬蹄,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排山倒海的声浪响彻在王廷广场上,温琳执剑纵马,冲出了王廷,随后数百名王廷骑士跟随在温琳马后。
如悬崖上汇聚的激流,冲入了万顷波涛中。
维希娅望着他们,蓝瞳前的朦胧雾霭散去,显出旷远平静的微光。
温琳正在离自己远去,却更似在朝着自己奔来。
直到看不见王廷骑士们的影子,维希娅才不紧
不慢的转身走回白宫,笑意真切的在唇侧打着转。
马蹄在大道上溅起灰尘,澎湃的气势让人群纷纷散开,望着涌来的王廷骑士,他们纷纷跪下。
却又按捺不住惊讶与好奇心,悄悄打量着为首的温琳。
是位女性,等等她手中是代表着王廷侍卫官的佩剑吗?
惊讶被惊疑取代,他们长大了嘴,呆愣的看着最前方翩跹的黑色长发下逶迤层叠的斑驳碎光。
王骑一路畅行无阻,奔向图瓦路十六号。
这番动静如泼洒下的沸油,让王都迅速炸开了锅。
枢密院内的大臣们,一早就知道了女王的意愿,仍是难以平静的惊了一下,更不用说没有事先知晓消息的贵族们。
王都侍卫官的位置,明里暗里不知被多少人盯着,今早才传出将要颁发诏令的消息,中午便已经授勋了。
温琳,温琳
贵族们惴惴不安,拼命思索着脑海中有关温琳的一切。
一个东方的异族人,还是个女人,陛下疯了吗?她到底想做什么?
而在平民中,温琳以女性的身份担任了王都侍卫官一职的消息迅速传开,并与她此前充满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事迹联系在了一起。
酒馆里又有了新的畅销故事。
与贵族相比,平民似乎接受的更快,他们中大多数人谈论时更多的是感叹与敬仰,而不是一昧执着于温琳女性的身份。
但斥责的声音仍是无法避免,
她令教廷蒙羞,
让女人拥有僭越男人的权利,是在纵容罪孽,
吾主的怒火将会降临在戈兰的土地上,必须制止这荒谬的一切,
盲目尊崇愚昧教义的大公教教徒们,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开始往圣玛格丽特大教堂聚集。
他们跪坐在教堂外,振振有词的祷告着,祈求教廷去终止罪孽。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红衣大主教站在狭窄的门道后,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我既无力回天,只好置身事外,
路切斯站在大主教身后,一声不吭,在大主教离开后,路切斯赫然转首,望着壁龛里的圣像。
低垂的眼尾,昭示着亘古不变的冷漠与悲凄。
路切斯握紧拳头,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回想起导师留给他的笔记。
路切斯,我背叛的是教廷,而不是信仰,它就在那,从未改变,
神不会因为你的信仰而赠予你抵御风暴的勇气,但仁慈的善举可以,
路切斯,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相信你会明白我所说的,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路切斯再一次叩问起自己的心。
温琳救了大公教的信众,她渊博的学识能够拯救更多的苦厄,可现在信众却因为她女性的身份恶毒的咒骂她,恨不得火刑架上再多一具女人的骸骨。
她是女人,可她该是无罪的。
路切斯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疾步向着礼拜堂走去,眸色晦暗。
温琳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到达图瓦路十六号后,她下马,唤出布朗先生,阁下,随我去角斗场,
看着温琳身后整齐肃然的王廷骑士与她手上的佩剑,布朗一怔,随后是止不住的笑意。
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府邸的小小管家,但显然跟随温琳,能遇到难以想象的机遇。
现在不正是佐证了这一点吗?
布朗利落上马,跟在温琳身侧,十分自觉的开始讲起有关角斗场的消息。
维希娅执政后,力求稳定,鲜少与其他国家发生摩擦,所以现在角斗场里的奴隶多是叛乱的罪人或者是贵族们的仇敌。
律法不能判定死刑,贵族们便想办法将他们送进角斗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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