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潇似乎愣住了,江无情又道,管家嬷嬷的夫郎,金叔,倒是会这个,在棠棠小时还经常给她缝衣服,殿下不若去问问?
燕沉潇回过神来,好,谢谢爹。
他去请教了管家嬷嬷的夫郎,他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记忆力也不好了,见到燕沉潇来,认不出燕沉潇是谁。
燕沉潇说道,我是甘棠的夫郎 ,金叔可否教习我如何刺绣?
一听到甘棠的名字,他老人家便想起来了,原来是殿下!老奴糊涂了,竟认不出殿下。
燕沉潇眉头微蹙,金叔不必在意。
金叔乐呵呵地笑了一声,殿下是来问我刺绣的?那么殿下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年轻时可是陉陵最有名的绣郎,女郎小时候的衣服我做了不少,现在还好好地存在箱子里呢!便是小女郎出生了,也还能穿。
一涉及自己擅长的方面,他话语里满是得意,燕沉潇松了口气,那便麻烦金叔了。
金属拍了拍胸膛,金叔保证殿下能学会!
事实证明,话不要说得太早。燕沉潇握惯了刀剑的手,在捏着那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时,竟产生了一种拿不稳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在棋局上运筹帷幄、大杀四方的他甚至弄不清一个针线出入的顺序。
金叔手舞足蹈,口若悬河,生动地讲述着每一种刺绣的针法,浑浊的眼里竟是神光熠熠,只是一转眼看向燕沉潇时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他教着教着,又忘了燕沉潇是谁,臭着脸色道,你是我教过最差劲的徒弟!
简直是个笨驴!
驴都没你笨!
燕沉潇:
跟过来的长梦: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长梦手中的剑动了动,燕沉潇瞬间变了脸色,长梦!
长梦收回剑,燕沉潇面色却还是很冰冷,自己下去领罚。
长梦身形顿立,应道,是。
他离开了,徒留燕沉潇一个人在这儿,继续学习。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完工了。
手指也肿了。
莹润细腻的指尖此刻一片通红,就连指甲也是粉红微肿的状态,好像染了桃花汁。若是用手一挤,便能看到血色在雪白的指腹中流动,最后在削葱般的指尖冒出头,凝成一个鲜红色的,饱满的小血珠。
燕沉潇看着荷包上的刺绣,满意地收了起来。
他慢慢走了回去。
天色已是傍晚了,瑰丽的晚霞扑在天边,锦光万丈,从橙红色到蛋黄色再到月白色,最后是由浅进深的幽蓝色,如云缎般层层铺陈,恍若宣纸上晕染流动的颜料。
燕沉潇回房等着甘棠,趁着这段时间,他洗漱完毕。
里衣白如雪,乌黑的发丝长长地垂落到腰间,乌眉红唇,一张芙蓉面在烛光下更显白腻,仿佛粉妆玉砌而成,冰肌玉骨,仙姿佚貌。
他拿了甘棠的一本书,心思却不在上面,一双眼隐隐看着门口,待人归来。
外头的树影在窗上打下阴影,摇晃着,怪笑着,像是鬼魅。
怎么还不回来?
燕沉潇有些按耐不住了,再次往外探出一眼。
好久好久,怎么这么久。
也不止过去多久,久到燕沉潇觉得自己等到要枯萎了,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甘棠回来了。
才掀开珠帘进入寝屋,迎面便是一个拥抱,仔细一看,燕沉潇几乎要挂在她身上了。
他揽着她的脖颈,委屈道,妻主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甘棠微顿,晚吗?同平时差不多啊。
她伸手托住燕沉潇的腰,让殿下久等了。
燕沉潇手收得紧紧的,妻主亲我一口我就原谅妻主。
甘棠忍不住笑了一下,微微探头亲了他朱丹染就的唇瓣,燕沉潇迎合过来,还忍不住启齿轻咬了一口,好像还是很不满的样子。
甘棠任他咬,把他抱回了床榻,说道,殿下今日去了哪儿?
她放开了他,站在屏风前脱下外袍。燕沉潇又跑下床,手殷切地接过她手中的衣带,口中却道,我不告诉妻主。
殷红纤细的指尖捏着甘棠的衣带,缓慢地解着,甘棠垂眼看着他的动作,却慢慢顿住了。
那莹白指尖上,有些红肿,像是吸饱了桃汁。
甘棠眉头微蹙,忽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燕沉潇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抬眼嗔怪道,妻主怎么了?
甘棠捏着他的手腕抬起来,殿下的手怎么了?
燕沉潇:
甘棠不提这茬他都快忘了,现在被她这么一问,竟然有些心虚,指尖忍不住缩了缩,没事啊。
甘棠抬眼看向他的眼睛,神色平静,殿下不愿说?
燕沉潇抿了抿唇,真的没事。
他想把那个礼物作为惊喜,便不会说出实情。
他这个拒不回答的样子,让甘棠心头一堵,垂下眼不再说话了。
燕沉潇见她这个模样,心也跟着跳,撒娇道,妻主~真的没事!
甘棠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好。
她自己解完了腰带,把外衣脱下挂到屏风上,转身便走了。
燕沉潇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唇慢慢抿了下来。
委屈的情绪变作一团凌厉的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把五脏六腑撞得生疼。
甘棠其实连门都没有出,只是去外头拿了一支药膏,回来却发现燕沉潇把自己闷在了被窝里。
这个过程连半刻钟都不到,燕沉潇当然没有睡,甘棠上前把他裹着的被子扒拉开,扯了扯,却没扯动。
心里多了些怪异,她又加大了力气。
这次终于扯开了,也露出了被子下的燕沉潇,他委屈地看着甘棠,眼圈微红。
甘棠静静看着他,殿下怎么了?
燕沉潇当真以为甘棠生气了,走了,谁知她现在又回来了,心头微酸,妻主怎么又回来了?
甘棠无声叹了口气,我给殿下拿药去了。
说罢,她还把手中的药膏举起来晃了晃,殿下不愿告诉我手怎么了,难道也不愿让我给殿下上药吗?
燕沉潇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心里的委屈消了大半,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妻主都不告诉我,也不说话,我以为妻主生气了不愿理我了。
甘棠把他挖出来,不会。
不过确实怪我,没有和殿下说清楚。
下意识便去做了,却没想到燕沉潇会误会。
殿下伸出手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燕沉潇沉默半晌,却说道,其实是因为我给妻主绣了个荷包
他从甘棠枕头地下掏出那个浅色的荷包,给妻主的礼物本来想给妻主一个惊喜的。
他把荷包呈到甘棠眼前,澄黑的眼眸盛着期待,妻主看看,喜欢吗?
甘棠垂眼看着那个荷包,上头的图案其实很简单,一只黑燕停留在一株盛放的海棠花上,黑燕轻巧,海棠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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