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得不如此,微臣自然甘愿赴死。”
身后李伯禽淡淡答道。
“那大人可要说到做到。”
司马莞偏头看过去,李伯禽被笼在夜色中,面上神色模糊不清,只剩下高大瘦削的身影立在这夜风秋水的长廊道中。
“姑母!”
少年清冽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司马玦急匆匆走上来。
“父皇刚醒,便叫人到宴上找您,快跟我来。”
行至她身边他又低声说,“太医说父皇今日看来是不好了,大臣们都已经等在了紫宸殿。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找您做什么。”
他言语中透出不耐。
刚刚与她对质一番,陪着她说了些没头没脑话的李伯禽身侧也围上来几个宫人,个个俱是面带苦色,额上微汗,“紫宸殿现在可是乱做一团,李相快去看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莞不动声色握住了司马玦的手,待到李伯禽跟着那些宫人走远才开口。
“紫宸殿里能有什么乱子?阿戌不是在那儿吗?”
司马玦扶着她远远坠在后面。
“就是因为他,紫宸殿才乱起来的。刚刚在宴上,京兆尹家的郎君跟那个秦朗之起了冲突,两人闹着闹着竟然打起来了。司马琰上去劝解,差点被人拿酒杯砸破了头。”
“恰好父皇又醒了,正召人过去,那郎君就把事情闹到了父皇跟前,说什么要替青州士子们求个公道。”
他说完不忘补上一句。
“不过您可放心,司马琰可没受伤,只是父皇似乎因为此事被气着了,发了一通火便倒下了。太医说他急火攻心,眼看便不好了。”
因着这点事,就急火攻心?
那她岂不是早该死上千万遍。
司马莞原本心中千番计量,此时也都化作了空。
这宫中亭台一桩一栋,似曾相识,又全然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如同她的兄长司马长陵,初一是那般,十五便又换了一个模样。
当着紫宸殿众人的面,她进了后殿。
殿中燃了安神的焚香,司马长陵躺在榻上,司马琰立在不远处,两人都看着她。
“阿莞,你来了。”
此时显出体衰之像的皇帝叫她的名字,和小时候一样亲切。
“皇兄。”
司马莞坐在榻边,握住他颤抖的手。
“阿琰,你先下去。”
司马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皇兄有话想跟我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莞垂眸,看着自己握住的那只手。
臃肿,苍白,简直像老人的手。
看不出这只手曾经牵着她翻过宫墙,教她习字读书。
也看不出这只手曾经写下了那封送小鹘王去死的书信。
“朕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阿柳。人言五十知天命,谁知道朕不过五十,寿数便尽了。”
司马长陵握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朕百年之后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你,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有阿琰和阿玦。”
司马莞打断了他。
“放心不下,是不是因为是你亲手断送了我的人生,断送了小鹘王的性命?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司马长陵神色一滞。
“朕···”
“我问过李伯禽,他都承认了,皇兄不必再辩解。”
无论李伯禽跟她说了什么,皇帝都不会再有机会知晓。
他行将就木,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司马莞就是诈一诈他。
“是朕对不起你,可朕问心无愧。”
司马长陵松开手,垂下眼似乎再不愿睁开。
到了这一步,他什么都想开了,再说什么不是他,又能如何呢。
“送我去北朝和亲,你是被逼无奈,杀了我的夫君,你问心无愧。那我问你,你这一辈子,是不是从来都不后?”
司马莞起身走到殿宇中间。
“不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老的皇帝躺在榻上,旧疾缠身,不见一丝悔意。
“朕对不起很多人,可是朕从来不觉得后悔。因为朕所做的事从来都是为了天下百姓。朕是个明君。待朕百年之后,史官会这么写朕,史册会这么记载,天下百姓也都知道朕是个怎样的皇帝。”
“可你不是个好兄长,不是个好夫君,不是个好父亲。”
司马莞转身,看着榻上已经不再年轻健壮,依稀可见当年勇武的皇帝。
“阿莞,人生于世,不可太过贪心。比起做别人的兄长父亲,朕更想做天下百姓的明君。”
司马长陵仿佛没有听出她的讽刺。
“要是柳姐姐听到了这种话,不知道会笑还是哭。”
司马莞回到榻边。
“阿柳她,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懂···”
司马长陵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求得是一心人,却遇上了朕·······早知她会郁郁而终,便不该娶了她,现在阿琰也对朕心存怨怼······”
他眼中泪光闪现,又逐渐暗淡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莞冷冷看着他,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都不该遇上皇兄这样的人。可是皇兄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戌,还有彘奴。”
她俯身上去,露出颈下那个不知道是兄弟两个谁留下的齿痕。
那样暧昧旖旎的红痕,就烙在她颈上,带着微微的青紫。
皇帝怎么会不懂?
“毕竟他们都很喜欢我这个姑母。”
司马莞笑得肆意张扬,不再掩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本来想慢慢来,可是害了她的兄长马上就要死了,教她怎么等得?
皇帝陡然睁大了眼睛,喉中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既然皇兄一直想还我一个如意郎君。”
她倾身下去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他们两个便很好。”
那只臃肿的手猛然攥住她的手腕,一瞬间爆发出来力道几乎要将腕骨捏碎。
“你这个······”
皇帝挣扎着起身,却动弹不得。
他的神色几经变幻,最后定格成对她的厌恶。
司马莞任由皇帝抓着自己的手腕。
她怔然看着皇帝的动作慢慢消减,直至再也没有动静。
他的眼睛还睁着,司马莞覆住了他的眼睛。
不管司马长陵是否能听到,她还是到他耳旁喃喃道。
“皇兄不后悔,阿莞也不后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场秋雨盖住了建康因为皇帝宾天所起的风风雨雨。
太子司马琰名正言顺,辅佐朝政多年。在先皇驾崩的当日便即了位。
北朝拖延了许久的割地换人一案终于有了定论,不久五皇子司马玦便奉新帝旨意护送忽敢回北地。
那两人忙得热火朝天,司马莞也没闲着。
就算她在上阳别院不听不闻不看,不去费心打探朝中局势,也有人每日递了消息到她这里。
因着秦朗之与京兆尹公子的争执,青州的案子终于被翻了出来。
司马琰初承皇位,每日为了朝政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按照当初的承诺,做足了要彻查舞弊案的架势。
一朝天子一朝臣。
涉案的秦朗之和青州太守究竟是谁的人,底下人浸淫官场多年,难道还看不出吗?
如今的天子摆明了是要对付先帝的遗臣,如今的宰相。
任他李伯禽再如何名满天下,权倾朝野,也挡不住朝中每日参奏他的折子纷纷扬扬,连司马莞听了都暗暗心惊。
一说他出入住行,所用皆为豪奢逾制之物,一说他家奴仗着权势欺压百姓,一说他为讨府中姬妾一笑,不惜将宰相印信赠予她把玩。
当然最多的还是朝中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员士子,参他枉为人臣,擅权舞弊,为了一己私欲断送了天下士子寒窗数载的苦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谤言忽生,众口攒毁,便不外如是。
立冬那日连昭狱中的青州太守都反了水,将舞弊的罪责全部推到了李伯禽身上。
司马琰雷厉风行,这头昭狱的消息传上来,那头他便命人将李伯禽打入昭狱,留待候审。
可就连看守昭狱的狱卒都知道这位昔日名满天下,如今声名狼藉的臣子,是连这年冬天都熬不过去的。
司马莞确实没打算让他过了这个冬天。
初雪那日她便带了和秀去了昭狱。
虽是初雪,可片片雪花大似鹅毛,吹得她鬓发苍苍,两肩也压满了雪花,沾衣未湿,倒是多了几分情趣。
狱卒领着她们到了关押李伯禽的囚室。
毕竟还是宰相之尊,无人敢苛待他。
比起那日在宫中长廊上,李伯禽只是又清瘦了几分。只着了一件单衣,在这落雪的时候也不见他觉得寒冷。
囚室灯火昏暗,司马莞等狱卒开门远去,方才笑着开口。
“李伯禽,好久不见。”
那靠墙低头而坐的男子抬头,眉眼微弯,看着竟比她还要高兴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别多日,殿下风采依旧。”
似乎行宫再遇时,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开得口。
司马莞意识到这一点,不再绕弯子。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身后和秀便从随身的枣木雕花木盒中取出了一壶酒,放在李伯禽身前的桌上。
“殿下还记得罪臣喜欢饮酒?”
两人心知肚明,酒中必然下了能送他上路的剧毒。
可李伯禽不点破,司马莞也就不挑明。
“送故人上路,若是无酒作伴,像什么话。”
她斟了一盏酒,轻轻放在桌上。
“如今你可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欲杀之而后快。上至显贵世家,下至贫民百姓,都不想让你活,这算不算是天下大势要逼你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伯禽仰头看她,笑意更盛。
“包揽舞弊,打压朝臣,纵奴伤人,贪图美色而忘大义,这样的人确实该死。”
司马莞柔声问道:“那你认不认?”
他伸手按在桌子上,漫不经心拿起那酒盏。
“认,为何不认?这些罪名也不全是殿下强加给罪臣的。殿下既然想要臣认,那臣认了就是。”
他知道她恨他,也知道她恨他恨得想让他死。
这一日,他不只一次地梦到过。
司马莞笑起来,接着声音便更加柔软,听着简直如同在向人撒娇。
“那你快点喝了这杯酒,让我安心,好不好?”
李伯禽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几滴酒液洒在桌上。
他再也憋不住笑。
“殿下还是不要这样跟臣说话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昔年这位骄傲的公主在他跟前,哪里用过这样娇柔的口气说话。
每次见了他就是又闹又顽,处处要压他叁分才作罢。
“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总归是要喝的!”
司马莞绷不住被他这么说,一下便炸了。心中的积怒也泄了气,只剩下气恼。
笑什么笑,都要死了还笑,他有什么好得意地。
“喝喝喝,臣肯定会喝。”
李伯禽接着便将那盏酒一饮而下,半点没留。
似乎是喝得太急,他呛咳了几下,颊上便染了几抹飞红。
喝完他还特意给司马莞看了看杯底。
“算你实相。”
司马莞转身便要离去,不愿再同他浪费时间。
囚室空气污浊,多留一刻,她便越觉得胸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秀亦步亦趋,跟着她走出去叁两步,忽然那囚室中已经饮下了毒酒的男子又开口道。
“殿下留步。”
司马莞闻声并未回头。
她今天要做得事情都已经做完,没必要再留下听他的废话。
“其实臣骗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