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张士如的身子依旧还是湿漉漉的,可能是因为先前淋了雨还没干,也或许是方才冒死直言而浑身冒大汗。
总之,再次迎望眼前的白日黑天,大雨滂沱,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持续发酵,渐化作功德圆满的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呼~~~”
“将军莫怪,要打要骂待出了宫,小侄受着。”
同出御书房的宇文周也本不想多待,连多一眼都不想看妄说天朝裂变的张士如。
但听闻这小子想挨打,他立马顿住脚步:“你莫以为,老夫不敢杀你。无面无官无职尚敢言呼烹猪宰狗以清君侧,老夫这把刀,亦只为陛下出鞘,杀你这般信口雌黄小儿,绝不会犹豫。”
突然白雷电闪,咣当一声,雷音嗡隆隆。
张士如不禁身心凉凉,好似刚从鬼门关走出来又折了回去,他看着眼前这位背影如山的老将军,忽觉煞气扑面,杀意凛冽。
老头,不是开玩笑的。
“一次机会,出宫之前,说服老夫,饶你不死。”
“嗯…”张士如低眉沉吟,讪讪一笑后挠头上前,他走到宇文周也身边,拍住这位老将军这一只卸下来能吃好几天的粗大臂膀,浅笑一说:“说服将军,无需行至出宫那么久,士如只需一问便可。”
宇文周也斜过眼来冷冷的刮了他一眼:“问。”
张士如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郑重问道:“将军认为士如所言尽是信口雌黄,是觉得‘天朝裂变’乃士如夸大其词,那么士如敢问将军,将军可有绝对的把握,可敢保证各地诸侯不会叛乱?”
不待宇文周也回应,张士如再次拍着老将军的臂膀轻说:“所谓忠言逆耳。士如,不图名利,不惧短命。”
“虽说讲的内容不一样,但问将军的这一问,但方才士如与陛下所讲的那些,同理而已。将军若无法理解,大可出宫之后斩了我,请将军自看来日,江山变化。”
说完,张士如径直向前,走进雨帘。
后方的宇文周也面目阴沉,他一边紧盯着张士如消瘦的后背,一边摩挲着刀柄反复权衡。
说实话用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命,杀一个妖言惑众的张士如,怎么算都是不亏的,兴许天子看在君臣情分上还能绕他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