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沉默半晌,声音中又多了几分哽咽:方才见她最后一面时,我给她戴上的簪子不见了。那簪子也是她最喜欢的,若路上发现没了,她是不是又要闹了?可是
可是自己不在身边,她和谁闹呢?
江懿陪了他许久,直到友人将情绪整理好了才准备离开。
你要回陇西了吗?临到门前陆绎风问他。
江懿颔首:嗯,今日下午便走了。
陆绎风看了他半晌,忽地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了他一下。
江子明,你我自幼相识,我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陆绎风将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发闷,你一定要平安,我受不住你再出什么事了。
江懿反手搂了他一下:谨遵十五皇子命令,明年定平安归家。
到时候就你一个能陪我了。
陆绎风松开抱着他的手,牵了牵唇角:不醉不归。
江懿与他道别后回家便开始收拾东西,顺便将那蹭吃蹭喝许久的密东王子去处安妥当,这才得了空自己在房中待一会儿。
他将外衣脱下时,想起了那枚梅晏然送自己的荷包,于是顺手把荷包拆了,发现里面塞着一张字条。
裴小兄弟:就知道你是个胆小如鼠的,连心悦谁都不好意思直说,怕是这荷包与香囊就算绣了也送不出手。
本王妃大发慈悲,就成全了你这一片真心,代你将荷包送给江大人,聊表你一片真心。
本王妃如此善解人意,可千万要记得下次见面时代付本王妃买酥糖的钱,拉钩上吊,谁反悔谁是小狗。
那字迹娟秀,撇捺的尾巴上挑,似乎能看见小王妃写字时的满心雀跃与得意。
江懿轻轻抚着那张字条,后知后觉明白了为何梅晏然会送自己一个荷包。
是裴向云和梅晏然约好的吗?
他送荷包给自己做什么?
江懿蓦地想起少男少女之间的习俗,登时面上发烫,又羞又恼地攥着那枚荷包,心中暗骂这狼崽子大逆不道。
原来早就开始肖想着与自己的那些欢/爱之事了,却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温驯有礼。
他有心将那枚荷包留在江府,可一想到那是梅晏然生前要送自己的礼物,到底还是舍不得,长叹一声放回了怀中。
李佑川敲门进来:少爷,这次真的不用我跟你回去吗?
不必了江懿回眸道,陇西这些日子又要不太平,太危险了。
可
李佑川见他态度坚决,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末了摇摇头,似是无奈:那少爷你注意安全。
两人出了门,江懿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察觉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那道若即若离的目光今日并未出现。
他怔忪了片刻,继而收回了思绪,扶着轿厢上了车。
不在就不在。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今裴向云走了,不正合他意吗?
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向前而去,慢慢加快了速度。江懿把车帘放下,刚准备阖眼小憩一会儿,忽地听见李佑川似乎在后面大喊:小裴兄弟!你快回来,这样太危险了!
江懿微微蹙眉,带着几分火气地睁开眼将车帘复又撩开,蓦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那逆徒竟扒着轿厢在后头跑着,脚步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险些被绞到车轮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一拳打死调休(痛苦面具)
第110章
狼崽子似乎察觉到了江懿的目光,微微抬眸,一双黑眸亮得很,在那张沾了尘土的脸上格外显眼。
李佑川长大后便再没习过武,跟着马车跑了两步后便体力不支,追不上他们,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上气不接下气:少爷!
车夫也听见了喊声,回头看了一眼后险些魂都吓飞了:这,这
江懿咬牙,狠心地将那车帘放下:不用停
这要出人命啊!
车夫左右为难,一边是主人家的命令,另一边又实在担心扒着车厢的那人被马车活活轧死。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我
江懿还未说完,神识中便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江大人
来得还真是快。
若不是有地府担着,裴向云早就不知道被他弄死多少次了,何至于活到现在来气他。
江懿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停车
车夫如获大赦,将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连忙下去扶裴向云:没事吧?
裴向云摇了摇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那轿厢的车帘,似乎期待着里面的人让自己见一面。
可江懿却并没有见他的想法,淡淡道:这回你可放心了?继续赶路吧。
那车夫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那人轻声道:江大人
裴向云三两下将方才腿上沾的灰拂去,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伸手去撩轿厢的车帘。
江懿有些愠怒道: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裴向云低声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帘子,大有江懿说一句「不」就不松手的架势。
我不是让你滚么?江懿挑眉,你就这么愿意挨打?
不是的。
裴向云舔了舔唇:我担心你。
车夫在下面站着觉得眼前场面尴尬得很,上车也不是,不上车也不是,灵机一动道:少爷,小人先去那边买两块干粮,一会儿便回。
江懿微微瞪大眼睛:你
可那车夫腿脚麻利,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就跑远了。
裴向云就势扒在轿厢的窗上,一双黑眸中满是恳求: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从陇西回来时在哪县城中遇见的事吗?万一再出现一个「城登县」,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江懿垂眸看着他那张满是灰尘的脸,沉默不语。
裴向云到底还是没什么底气和他对视,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又小了几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很好用,对你来说是一把合格的刀,不是吗?
他说的倒是没错。
狼崽子虽然心中想法大逆不道,但身手不凡,若是能一直这样听自己的话,让他陪在身边倒是相当有安全感。
可现在他知道裴向云并非全然一张白纸后,不得不开始思索他的「听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
裴向云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怀疑,心里蓦地痛了下,轻声道:我绝对不会害你的,你信我。
我可不能轻信你。
江懿轻笑一声,勾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上辈子我也是这样信任你的,你给了我什么?
裴向云眉心微蹙:上辈子确实是我错了,但我现在我现在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前世他看着那人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冰冷,而后十年四处求索,渴望遇见什么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秘术或能人异士,一直到死还抱着找到眼前人转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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