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修越想越觉得好笑。
只因为他洪文帝投胎做了皇帝,就能生时摆寿宴,死时办国丧。
而自己清贫了足足十多年,带着老母讨生活,挑灯夜读,只为谋求一个好前途,能让老母不再看着空空的米缸犯愁
若不是福玉泽碰巧搭上了宣贵妃这条线,他不知还要在底层碌碌无为多久,甚至连眼下这般给老母一场风光的丧礼都不可能。
宋爱卿
宋玉修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臣在
往后朕不愿再听你说起这件事洪文帝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意,若再让朕听见,你这尚书也不用当了。
自然不必再当。
只要帮着宣贵妃完成大业,自己就是开国元勋,就是当朝阁老,说不准能做个丞相。
至于江懿?
宋玉修抑制不住地在心中冷笑。
那人自诩光风霁月,可却古板不知变通,不识好歹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那便活该与洪文帝一起死。
他们一行人今夜来的目的便是劝洪文帝早立遗诏,可若是洪文帝不愿,他们也有的是法子让那储君变成宣贵妃的生的皇子。
那几人暗中对视一眼,知道还未到最终撕破脸的时候,于是见好就收: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等不便继续叨扰,先行告退了。
洪文帝没什么力气与他们周旋,摆了摆手要他们走,又开口道:宣儿,你与他们一同去。
宣贵妃一直在旁边做一个好看的花瓶,蓦地听见洪文帝喊她,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踟蹰道:臣妾
朕想自己待一会儿洪文帝说话间掺杂着抑制不住的闷咳,你且回去歇着,朕一会儿便去陪你。
宣贵妃咬着唇,眸中隐隐盈着泪,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眼那几个神色不定的朝臣,终究还是讲话咽了回去。
她提着裙摆起身,与宋玉修等人一同出了御书房,留下了一室的寂静。
那原本坐在桌案后神色疲惫的「洪文帝」忽地没了先前那虚弱而恼怒的神色,恭敬地起身将书柜的门拉开。
那放着无数书本的柜子居然只是个摆设,里面设了一方暗室,能清楚地听见外头御书房中人在说什么。
而在这暗室中竟坐着一个和「洪文帝」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洪文帝」向暗室中的人行了一礼:陛下
平身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洪文帝道,若朕渡了此劫,定会记得你的功劳。
那假皇帝连忙道:替陛下分忧乃是草民该做的。
洪文帝没再与他说话,转头看向身侧坐着的人:江爱卿听了他们的话,心中可有想法了吗?
江懿正眯着眼打量那假皇帝,心道洪文帝倒是不算太傻,知道有人给自己下毒,于是弄了个替身来。这样一来自己便安全了许多,也能撑到他将陇西的事安排完回燕都。
臣以为,他们最多不过七天便会有动作江懿轻声道,待熬过去便好了,届时方才那些人一个不能留,连带九族一同抄斩。
他在渝州和陇西疲于奔命,甚至连裴向云都险些丢了性命,不是为了让这些蛀虫勾结外人毁大燕江山的。
江懿眸中神色渐冷:只是陛下要狠得下心来处理宣贵妃,先前臣也说过,她与臣在陇西抓到的细作有血缘关系,决不能心软。
洪文帝沉默半晌,叹息一声:朕明白
一道啜泣声从侧旁响起,那个假洪文帝这才发觉原来暗室中还有第三个人。
臣女知罪,还请陛下宽恕臣女那女声带着哭腔道,臣女没想做乱臣贼子,也绝无谋反之意,求陛下明鉴!
江懿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宋尚书死罪难免,但他的女儿倒是醒悟得很及时。若没有她在燕都为臣搜罗情报,臣也不能在陇西便掌握了这些反贼的一举一动。
洪文帝却没再多说,只道:江爱卿面色不好,想来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尽快去歇息吧。
江懿含着深意地看了洪文帝一眼:臣斗胆多言。
若这次危机能平安度过,还望陛下往后励精图治,千万不要让百姓寒心,让朝臣失望。
作者有话说:
狗子暂时下线的一天
鉴于下周可能正文完结,来问问想看啥番外(浅浅偷个懒.jpg)
第147章
腊月初三,小寒。
燕都的天连续阴沉了几日后终于下起雪来,冷意刺骨,像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提前到来了。
宫女们手中端着瓷盘,步履匆匆地走在宫中。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坐在宫墙上,似乎也不怕冷,与白雪融为一体,雕塑似的立着,一双蓝眼睛神似玻璃球般镶在脸上,没有半分狸奴该有的机灵劲。
它那双眼睛动了动,落在躲在宫墙下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宫女身上。
听说了吗?陛下似乎
另一个连忙捂住她的嘴:这可不能随便说,被人听去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姐姐你听说过吗?那个起先开始说话的宫女声音中带着哭腔,说不准我们都要去给圣上陪葬,我刚进宫一年,不想去陪葬呀。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湮没于风雪之中,只余下残缺的只言片语落在那狸奴的耳中。
雪白的狸奴一双琉璃眼中仍满是平静与淡漠,舔了舔抬起的前爪,倏地弓起身,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寝殿中地龙烧得很旺,温暖如春。额上点着一抹红的女子正坐在龙榻边,手中端着一只花纹繁琐的瓷碗,垂眸柔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年轻的天子面色发暗,微微睁开眼,还未说话,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听闻陛下今儿醒了,咱家心系着陛下龙体康健,如何不能让咱家进去?
洪文帝眉心动了下,低哑着声音道:宣儿,是谁?
宣贵妃美目中掠过一丝惊慌,半晌才道:臣妾听着兴许是福公公。
朕也许久未曾见过他洪文帝的神色倏然明亮了几分,他如今年岁也大了,身子可还好么?让他进来吧。
宣贵妃眉心轻蹙:可
洪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柔:怎么了?
他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要去抚她额上的花钿,半路却因为没了力气而垂了下去,继而沉闷地咳喘了起来。
无妨宣贵妃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既然陛下想见他,那臣妾喊他进来便是。
她说着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的矮柜上,拢了衣袖起身,去将福玉泽带了进来。
老太监一脸横肉,看上去气色却比龙榻上的帝王好了不少,笑着向洪文帝行了一礼:听闻今日陛下身体大好,咱家这是来恭喜陛下的。
洪文帝虚弱地笑了下:借福公公吉言,朕今日确实觉得身子舒服了不少,过了这个冬便有望痊愈吧。
福玉泽的眸中闪过一道不易被察觉的阴毒之意,继而若无其事地瞥向一边矮柜上放着的药碗:今儿陛下的药怎的还未喝?
宣贵妃咬着唇,轻声道:方才正要侍候着陛下喝药,却不想福公公忽然来了,这才耽搁了。
这可耽搁不得福玉泽眯起他那双狭小的眼睛,不若眼下便将药侍候着陛下喝了,你也了份心思。
宣贵妃涂了丹蔻的手指蓦地揪紧了衣摆,继而慢慢松开,留下一片衣料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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