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云层如鱼鳞,月折枝伸出五指对准窗外,温和明亮的阳光穿过指缝,让人感觉十分温暖。
自入冬后,好久没这么温暖过。
月折枝感觉全身痛疼消减了许多,他把躺椅拖到竹屋外,裹紧毯子,咸鱼摆摆晒太阳。
这毒并不是月折枝自己中的,而是他从容衍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七年前,历练途中,容衍被妖算计,中了被好几种毒,月折枝做梦梦见他死了,又见他太难受,就偷偷摸摸把毒素引到自己身上。
他是炉鼎体质,而且经常给卫介云帮手、试药,毒素在他身上,没有容衍身上严重。
容衍拉着容玄机来到归心宗密林深处才放开他:我不是说过大师兄不是陆雾吗,你做什么?
表哥,你骗谁?
容玄机是容衍的三表弟,他父亲母亲都姓容,如今养在容家,与容衍关系甚好。
孔雀岭少主孔明繁在传承之地出意外了,我与几位旁系去探望时,听孔明繁随从说是在秘境见到你了,不仅如此,还见到月折枝了。
容衍道:我再说一遍,月折枝不是陆雾。
你历练期间,我曾远远瞧过陆雾一眼,与月折枝身高体态一模一样。容玄机桀骜不驯道。
容衍目光沉了下去:你告知家中长辈了?
家中长辈只知他无情道破了,并不知让他无情道破的人是谁。
容玄机看向吊桥方向,道:我倒是想告知,谁叫他害你无情道破了。
容衍蹙起眉:我说过,无情道破不关他的事
对,我知道,是表哥你自作多情、你求而不得。容玄机把话抢了过去,他低声骂道,早知现在的局面,我当时就该
玄机,你回去吧。容衍道。
你是担心我杀他?还是担心我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招道侣了,说明他很快要和那姓宋的结为道侣了,你还护着做什么。早先不是你说的,找到了杀了他吗?你现在又舍不得了?表哥,你无情道还修不修?前途还要不要?
回去。容衍道。
容玄机瞬间没话了,他好半天,吱了声。
月折枝是陆雾一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容衍撇他一眼,转身走了。
容玄机又吱了声,他看向吊桥,看了会,目光又看向月折枝住处,召出剑。
微寒阳光穿过密匝树叶,斑驳落于剑身,映出一片冷光。
月折枝晒太阳睡着了,还是烈翼鸟把他啄睡了。
吱吱吱!冷!天快黑了,烈翼鸟围着月折枝团团转,起来起来起来!
月折枝身上还是隐隐约约痛,他拉起毛毯往头上一盖,磨磨蹭蹭半天才起身把躺椅拖回竹屋,挑了盏灯,回住处。
这里过于偏僻,烈翼鸟歪头歪脑看他一会,果断跟了上去,护送他回到住处。
把灯一起带回去。月折枝回了住处,点燃灯,把手中灯盏让烈翼鸟抓着带回去。
烈翼鸟双爪正要抓住灯盏,一道剑意从烈翼鸟头顶擦过,隔断几根绒毛,直击月折枝胸口。
烈翼鸟惊得吱吱吱直叫,月折枝当即下腰躲过剑意。
「刺啦」一声,剑意刺破墙壁。
算你躲得快。
月折枝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直起身,对上一个俊朗的白衣青年。这白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上午称呼容衍为表哥的容玄机。
月折枝第一眼见他,就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满,猜想是容玄机知道自己骗了容衍气运,打抱不平,月折枝道: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已经退回去了。
容玄机显然没料到月折枝出口这么一句话,他愣在原地,愣了会,皱起眉:你知道什么?退回去什么?
月折枝闻言,立刻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自己骗了容衍气运。
既然不是因为气运,那对方为什么这么仇视他?
容玄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起剑,烦躁道:你若是真的知道,你就不会搞什么道侣招聘!
我搞道侣招聘怎么了?月折枝一头雾水。
你说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表哥心悦你,心悦疯了,前途都容玄机说到这里卡住,他看向月折枝身后,月折枝身后站着个人。
是容衍。
容衍神色冷淡的看着他。
第21章 ?!
你说什么?月折枝显然没意识到容衍在他身后,他瞳孔因为过于震惊微缩,什么心悦?你疯了?
若是容衍不在现场,容玄机肯定要说出全部,反怼你疯了。
但,容玄机看了看见到容衍,仿佛被人一头按在冰水里,他收起剑,不敢与容衍对视。
表哥。容玄机在火烈鸟叽叽喳喳的惊声里,叫了声表哥。
月折枝当即转身,他对上容衍。
房间内灯火过于明亮,容衍白发白衣,眸光冷冽。他在月折枝看来的瞬间,从月折枝身后走出,抬手按住容玄机肩膀。
你今晚喝多了?容衍平静问道。
容玄机恨恨看向地面:没喝多肩膀上一痛,容玄机被容衍按着肩膀推向门口,即将推出门时,容衍回头看向月折枝,垂着眼帘,声音微低。
抱歉,大师兄,他今晚与我喝酒,喝多了,胡言乱语,还请大师兄见谅。
喝多了?
月折枝看容玄机这模样也不像喝多了,一点酒气没有,目光清明。
小师弟,你确定
月折枝看着容衍那张脸又说不出来「喝多了」的疑问,容衍清风明月,又是无情道修士,怎么可能生出感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
表哥,你先放手,痛痛痛!
两人已经离开月折枝住处,容玄机拧着眉头,抬手去扳容衍按住自己肩膀的手。
孤月被黑云笼罩,容衍的脸在黑暗树荫下不清晰,他收紧手中力度: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容玄机道:我只是想我也没杀他,就吓唬吓唬而已!我可是名门正派。
容衍额头青筋直跳,他勉强压下怒火,松开手,冷声道:没有下次。说罢,转身就走。
容玄机肩膀被按得生疼,他抬手摸了摸肩膀,抬腿一踢身侧的影树,龇牙咧嘴,怒道:你就知道威胁我,有种去威胁他啊!怯弱!
容衍顿住,他缓缓扭头:你再说一遍。
容玄机梗着脖子,道:我说你怯弱,说错了吗?现在就两条路,要么直接杀了他,成就大道,要么转道,管他喜欢谁,先夺取到手再说。你硬生生横中间,我帮你做决定,你还狗咬吕洞宾!
怯弱?转道?容衍垂下眼帘,夺取?
阴暗的念头忽然如藤蔓肆意生长,爬上他心头。
夺取?
容衍眼神沉了下来,他嘴角缓缓上扬,展露出一个极其不符合他的笑容。
笑容很快消失,容衍眼中又恢复清明,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他蹙起眉,斜容玄机一眼,身影一晃,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月折枝见容衍和容玄机离开,把火翼鸟送走,取下面具,洗漱完后,坐在床榻上看符咒书。
但他心不静,看书看着看着就看偏,脑子里尽是容玄机那两句未说完的话。
你说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表哥心悦你,心悦疯了,前途都
前途都什么?
月折枝补了两个词,很快筛选出合适的字词填上去。
前途都不要了?
月折枝猜测的想。
他有些迷茫,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
月折枝强迫自己不想了,他把容玄机的话定义到酒后发疯后,接着看书。
月折枝下午已经睡过一次,现在完全没有睡意。
他没有注意到房间窗户外有道黑影,静静看着他。
符咒书很厚一本,月折枝看到后半夜,有些犯困,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依然没能止住睡意,坐在床榻上,小鸡啄米一样在打瞌睡。
「咚」一声,月折枝一头砸床沿上,强烈的痛疼从额头蔓延开,清醒了。
他痛得轻嘶一声,抬手揉了揉额头,放下书,留了盏灯月折枝不喜欢把灯全灭了,黑黝黝的,毫无安全感。
月折枝留上盏灯后,拉上被子打算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