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月折枝感觉危险的同时又觉得熟悉。
月折枝沉下心神,他问:我师尊联络玉牌怎么会在你这里?我师尊呢?
你师尊在鬼域,不,准确来说,是和其他人一起被我困在鬼域。不过你别急,我目前并不想伤他,我联系你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鬼域。你若愿意来鬼域,我就放了你师尊。
月折枝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你愿不愿意来鬼域。你若愿意来鬼域,我就放了你师尊。
月折枝和韩聃等人出发缉拿妖魔时,师尊和其他世家门派也商讨着前往鬼域。
在祠堂听容衍说,师尊和其他世家门派前往鬼域是为杀应尊者应无邪,但应无邪并不在鬼域,他们扑了空。
按理说,扑了空,就该离开鬼域,回宗了,怎么会被困在鬼域?
难道是应无邪本就在鬼域,师尊他们扑了空后掉以轻心,反被应尊者被困住了?
月折枝快速分析了原因,然后,他冷静道:你说困住就困住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师尊的联络玉牌还不能证明你师尊被困住了?
指不定你是用什么方法偷的。
折枝,你这张嘴真是李见霜闻言,不恼反笑,你大可去问问其他世家门派,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接到长辈被困鬼域的消息。不过他们的长辈可没程尊者幸运,不能换,只能慢慢被困着腐蚀,直至魂飞魄散,只剩浑身骨头。
月折枝猛地咬紧牙关:你胡说!
我不会胡说。
月折枝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李见霜道。
月折枝问:万一我来了,你反悔怎么办?
实不相瞒,我是仅此于应尊者的大护法,一言九鼎。你可以好好考虑来不来,不急,我不逼你。想好了,联系我,你有一天的时间。
对方说不逼,便不逼,直接挂断了联系。
联络玉牌那边瞬间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月折枝攥紧手指,鼻尖冷汗直冒。片刻,他总算完全冷静下来,联系其他世家门派,果不其然,得到师尊等前辈被困鬼域。
但具体被困在鬼域哪个地方,又怎么被困住的,却无人知晓。
月折枝应验李见霜的话,他整张脸都阴郁下来。
在房间里站了会,月折枝打了个洁尘术,乱拿了件崭新中衣换好,他连外衣也不穿了,收起联络玉牌,推门而出。
第73章
谁是卧底【一】
正房, 容衍正与麾下妖魔谈事,察觉月折枝在门外,他示意妖魔退下, 端坐到书桌前,收起傀儡。
傀儡正在抄写我错了三个字。
容衍进房时,先写了十遍我错了, 而后录入写字步骤,制成咒术, 放入傀儡胸口,让傀儡照着代写那九百九十遍。
傀儡现在已经写了三百八十二遍,算上他之前写得十遍, 差不多四百遍。
容衍以镇纸压平宣纸, 执笔接着傀儡的地方写。
月折枝来到容衍房间外,手触到房门, 满腔冲动又跌入冰谷。
等等, 真的要把大护法李见寒的话如数告知容衍?告知容衍, 他会怎么说,会同意自己去鬼域?
妖魔阴险狡诈,说话不算话是常有的事, 自己担心对方出尔反尔,容衍得知, 肯定也担心对方出尔反尔。
指不定会在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一个的心理下, 理智到极点,不同意他去, 甚至加以阻拦。
可不告诉容衍
上次在鬼域, 容衍威胁他只身犯险要挑断他手脚筋。
洞府内, 他跟鬼物、老头对上, 就已经无视过这话一次,好在容衍不知道,这次再无视,自身前去鬼域做交易,肯定会被容衍发现,进而激怒容衍。
月折枝以前认为容衍不会做出挑人手脚筋的事,但上次鬼域,容衍说翻脸就翻脸,月折枝便不确定容衍做不出来。
惹毛了,指不定他真干得出来。
月折枝实在不敢挑战容衍底线,自容衍无情道破,他脾气就没有以前稳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月折枝皱起眉,满脸阴郁被烦恼取而代之,他站起门外,纠结片刻,抬手推门。
算了,还是如数告诉容衍吧。
师尊如他亲生父亲,他怕归怕,心里却是非常敬畏。无论如何,鬼域他都要去。
既然要去,那瞒得容衍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容衍迟早要知道。
与其等容衍自己发现,不如自己先说。
假设容衍不同意,月折枝召来红线缠手臂上,他敲晕人的业务还是很熟练的,月折枝敛了敛眼中暗光。
至于交换过去会不会出事。
月折枝管不了那么多,听李见寒语气,不知为何,他心底有种对方不会害他的预感。
假设对方真的害他,那便只能对不起容衍了,没能把容衍扳回正途。
除了容衍,医灵也有些对不起,按照约定,他把容衍扳回正途后,要帮对方解开封印。
可如果他出事,那封印肯定没解了。
不行,得在去鬼域时,给医灵解开封印。
另外还有九阶白虎,缉拿妖魔都好些天了,孟轩还没从他大哥手中拿回来还给它,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月折枝不悦地想,回宗得去找孟轩一探究竟,李见寒给了他一天时间考虑,正好可以去找孟轩。
若是孟轩并非无意不还,而是有难处,那他就把九阶白虎托付给孟轩。
月折枝瞧着孟轩这人虽心胸狭窄,对自己人却不错,品行也还有救。
九阶白虎认他为主,肯定不会吃亏。
不过,如果容衍要,或者好友宋寒松,凌踏浪要,他也可以托付给他们,凭九阶白虎自己选。
安排好一切,月折枝心情轻松不少,他向来是活在当下的人,从不考虑什么未来,舒展眉眼,月折枝走进正房。
正房左侧做了个隔断,绕过上半部分简约屏风,撩开绣帘,迎面便是书架。
书架几乎被各种书、玉简、卷轴摆满,书架左侧靠窗有坐塌,坐塌上放雕花木桌,桌上温着茶点。
书架下方是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其实庭院另有单独的大书房,只是考虑到法船速度,没有在大书房叠设芥子空间。
没有叠设芥子空间,大书房空间就只有肉眼所见那么大,前几年,大书房便放满藏书,瞧着如储物间般狭窄,不如隔间隔出来的方便,容衍就直接搬了要看的回正房隔间。
月折枝走进隔间,盯着容衍。
青年白发以玉簪半束,身姿雅正,他手指修长,执狼毫写字时,骨感的手指骨节泛着点白。
察觉到月折枝,容衍写完最后一笔,磕下狼毫,抬眸看向月折枝。
月折枝懒散,只穿了件中衣,中衣还没好好系衣带,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大大方方展出欣长脖颈和锁骨。
容衍视线顺着锁骨往下看,他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面,足弓修长,脚背脚腕雪白,脚趾圆润干净,很适合刺上字体。
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容衍移开视线,他微微蹙起眉,绕过月折枝,穿过隔间绣帘,关上正房房门,道:大师兄找我什么事?
月折枝没回话,他扫了眼桌面宣纸。
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我错了三个字。
是来验收检讨的?大师兄之命,莫敢不从,已经写了快四百遍。容衍道,他转过身,走到月折枝面前,弯腰细心整理月折枝衣带,声音清清冷冷。
外正衣冠礼仪。韩师兄他们也在法船上,大师兄怎么这般容衍蹙紧眉,终究还是没接着说,他整理完最后一个系带时,站直身。
外衣鞋袜呢?容衍问。
月折枝坐到桌前靠椅上,他随手翻了翻叠在一旁,墨迹已经干了的宣纸。
宣纸上写满我错了三个字,端正整洁,苍遒有力,整齐的仿佛印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