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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撒下这样的谎言让艾勒特的心跳的频率异常快,手指不安地摩挲杯壁,心道:路卿会发现吗?

不管是他故作疼痛的样子,还是他故意用身体抵抗伤害博取路卿关注的事,他会发现吗?

艾勒特这次连余光都不敢看向他,喉咙又干又涩,远比刚起来时还要难受。

他不知道这就是所谓心虚的表现,做这些事就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勇气,闷头将杯底的水喝完,继续沉默不语。

他很想说话,但说不出。水杯也空了,不想碰上路卿的眼睛,生怕被他察觉端倪。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心虚萎缩的姿态,路卿却自然地说:“好。”然后起身接走雌虫手中的水杯,新倒上一杯开水。

带着热度的水杯再次握入手中,艾勒特的表情一瞬发生变化,随后垂头喝水,浓浓的愧意涌上心头。

收获着雄虫的好意,可一切竟是骗局。

他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窃取不属于自己的温暖,还理所应当地霸占和隐瞒。

艾勒特在醒之前,将昨日的回忆再次梦了一遍。

他梦到自己是如何发现蝴蝶要自爆,如何扭头握住雄虫的手,如何抵抗沖击将他死死压在身下,不让他受伤。

乍一看,是自己舍己为虫,可歌可泣。

如果没有刻意撤销为保护雄虫而向上层要来的防护罩和用虫素刺激血压流出的满地鲜血,确实是可歌可泣。

路卿目光落在雌虫略显苍白的面容,指节轻轻触碰着杂志的纸页。

好像从成年起,他很少见艾勒特会因为什麽事而受伤。

幼年期的雌虫,尚且还在成长,不高不矮的个子,却总是遍体淩伤地回来,倒在他的怀里,用灰色的脑袋蹭他的掌心和膝盖。

像一条小狗,很可爱的小狗。

路卿是喜欢说话的,他喜欢和自己喜欢的分享一切自己的喜悦。

雌父、雄父、小雌虫。

雌父不在了,雄父不喜欢他,他有小雌虫。

互相依赖的感觉,太好太好。

路卿的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他看着雌虫受伤的腰腹和胸膛,裸、露外层的肌肉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隐隐渗透的血迹,昭示着那晚,艾勒特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拢进怀里却被爆炸的沖击波及到,以至于半边血肉模糊的场面。

灼热的血液喷溅到他的脸上,说不出是什麽恶臭般的味道,挥挥洒洒下来,淌出血流。

路卿坐在血泊中,抱着雌虫的身体,看着满手刺眼的红,精神恍惚地想:为什麽会接连两次看到熟悉的虫在自己的面前变得虚弱以至于气绝。

在医疗队和军方的虫过来时,直到身边的虫呼唤他,他才从梦魇中脱离出来。

他的怀里抱着那只如同最初在垃圾堆里捡到的,奄奄一息的小雌虫。

那麽小,那麽脆弱,像支离破碎的娃娃。

怎麽喊都喊不醒。

路卿不明白,为什麽都要离他而去。

都要在他的面前死亡。

生命如此脆弱,一扎就会像气球一样四分五裂。

你也是吗?

恍惚的雄虫这般想着,轻轻地拨开雌虫额前的头发,用袖子擦去雌虫脸上粘着血和肉末。

将雌虫送上单架后,路卿站在远处张开自己髒兮兮的手。

细长的五指好久没沾染那麽多的血,那温热的雌虫的血,让他克制不住地颤栗。

……

路卿的脸太过平静,鼓起勇气再次偷看他的雌虫有些吃不準他的想法。

他垂下眼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路卿平静的眸底好像夹杂一丝哀伤。

别,难过。

艾勒特放下水杯,锋利的眉垂下,正想张口说些什麽,却见路卿偏头正好撞入他的眼睛。

“喝完了吗?”路卿的声音温柔又平缓,艾勒特下意识点了点头,就见一只清癯的手伸来将他手中的空杯取走。

又碰到了。

路卿的手背好凉。

太凉了。

艾勒特伸出手臂,一下子握住那只离开的手。

路卿一顿,门恰好吱呀一声响起,伴随着匆匆忙忙的脚步。

“A21病床的伤虫醒了?”带头的医生一脸严肃地说着,就看到站起来的雄虫。

路卿将手从炙热的掌心中抽出,走上前去:“是的。”

医生紧蹙着眉,手拿病历单翻到最后一页,对照着和路卿的脸来回看:“你是病虫的家属?”

“怎麽长得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的……你叫什麽名字?”

“我不是家属。”路卿停顿片刻,迎着医生狐疑的目光说:“我叫路卿,是这起事件的关联者。”

医生:“哦,这样……埃因!你怎麽没在记录里写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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