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开得轰轰烈烈，见面的时候却能做到如此平静。
连沈念都觉得意外。
或许是长大的缘故，沈念觉得顾执沉默了许多，这种沉默不是言语上的，是他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很安静地坐在那里，轻轻转动着面前的那杯水。
沈念打量了他许久，那一头银发白的亮眼，始终吸引着自己的目光，他不知道顾执为什么要染发，这个举动似乎和现在顾执的性子并不相符。可转而一想他此刻的模样也和刚才电话里近乎癫狂的他不太一样。
沈念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现在真实的他。
其实不只是顾执的头发，他的皮肤也比8年前白了不少，那似乎是一种病态的常年不见日光的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年过得好吗？顾执抬头过来看他，嘴角带着刚刚好的笑意，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念的视线从的头发移到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还好。
又过了几秒才回问了句：你呢？
我不好。顾执说。
沈念没说话，心却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攥了一下。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沈念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虽然他也觉得这三个字在伤害之后最无用。
骗你的。顾执笑了起来：怎么还当真了？我挺好的。
似乎大多数的久别重逢都是这样的，简短的寒暄客套之后，又会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他们也未能免俗。
许多年前顾执在身边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氛围，哪怕只是待着什么话也不说也是惬意舒服的，不像现在，让人隐隐不适，连呼吸都要收着力，怕稍稍不慎打破了什么。
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不能一直不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沈念出了声。
一个月了。顾执还是看着那杯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我没有想好啊。顾执抬头过来看他：没有想好是看看你就好，还是说要找你讨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但不过瞬间，笑意就变得有些阴森，也有些凶狠，这样的他似乎和电话里的那个样子重叠了。
沈念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却并不觉得恐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期间没有任何的联系，许多习惯包括性格可能都已经完全改变了，说他们是陌生人也并不为过，可沈念就是相信，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伤害自己。
念念欠了我的，承认吧？顾执挑了挑眉，问他。
沈念静默几秒，点了头：承认。
那念念准备用什么还呢？顾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念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来偿还，而顾执看起来也似乎根本不需要那些。
等不到沈念的回答，顾执便笑笑起了身，走过来绕到沈念的身后站着，他微微弯腰，双臂撑在了沈念坐着的靠背上，距离近到伸直手指就能碰到沈念的头发，顾执也是这么做的，用食指勾了一缕头发在指尖轻轻捏了捏。
沈念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顾执用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想不到吗？那我来说，好不好？
他就在自己的头话，压迫感数以百倍的增加，那一缕头发被他把玩着也让沈念觉得头皮发麻，可他没有再动，静静地等着。
念念放暑假了吧？可以不用去学校了，你在这里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所以就算消失两个月也没什么人会发现吧？
我把你藏起来好不好？就我们两个顾执微微低头，更靠近他，声音就响在沈念的耳边，带着诱哄：你乖乖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都听我的，如果你表现得够好，两个月后我就放了你，然后一笔勾销，好不好？
抖什么？顾执笑了起来：害怕还是紧张？又或者说兴奋？
顾执
嘘沈念的话刚出声就被顾执打断了，他放弃那缕头发改为摸他的头，像安抚一个孩子，也像很多年前沈念对他做的那样：别怕，也不要担心有些事情你会做不到，不想做，没关系的，因为我会用各种方式逼你做到的
电话铃声就是在这一刻响起的，沈念几乎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从沙发上起了身，走过去餐厅拿起了手机，顾执因为沈念的动作愣了一瞬，缓缓直起了身体，眼里的癫狂也渐渐被隐了去，手却还有些发抖，被他死死的攥住了。
沈念背对着他接起了电话，顾执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不爽了，他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他得走了。
行吧，定位发给我。沈念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好，我马上就过去。
手机才刚刚结束通话，沈念甚至还没有做好转过身重新面对顾执的准备，身后就突然有风声袭来，来不及回头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卡着脖子撞上了旁边的墙壁，紧接着背后也被人用胸膛挤压，沈念快要喘不过气。
念念哥哥这么晚了要去见谁啊？顾执冷着声音附在他的耳边问他，像一头凶兽，下一秒就要张口进食：他是你的什么人？
第68章 陌路
沈念没想到顾执会突然这么做, 即便是八年之前他也未曾如此对过自己，可沈念没有挣扎，努力平复自己对他解释说：
我的学生, 在外面吃饭, 钱被偷了没钱付账才给我打了电话。
顾执似乎并不接受这个解释，卡着他后颈的手向前走，从前面重新摸上来，迫使他微微仰头：他的父母呢？没家人吗？怎么要给你打电话？
胸口的空气本就被挤压得所剩无几，现在又多了一点窒息的感觉，沈念不适的蹙眉：
怕被骂
顾执大概还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因为他并没有松开沈念, 他甚至低下头轻轻地嗅了嗅沈念的脖颈处, 就好像是在检查手中的这个猎物是不是让自己满意。
那今晚的相亲是怎么回事？我不问，念念哥哥就不打算解释了吗？嗯？
我不知道是相亲, 我以为只是同事找我帮忙，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沈念一五一十的坦白，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从这种被压制的状态下解脱, 他是真的不想顾执误会：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去的。
那以后呢？顾执的拇指在他的喉结轻轻划过, 声音里有不可忽略的威胁：念念哥哥要交女朋友吗？要结婚吗？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顾执沈念轻声开口, 带着点安抚的味道：我身边没有谁，我还是一个人, 也没有你说的那些打算, 他是我学生, 这只是我的工作,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的一段时间后, 沈念能感觉到顾执渐渐地放松下来, 自己呼吸得不再那么艰难，又过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顾执才后退一步放开了他。
沈念缓缓地松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顾执，顾执也正看着沈念，眼神不见疯癫，有的只是茫然，似乎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顾执的视线落在沈念的下巴处，蹙了眉，继而抬起了手，似是要碰触到沈念。
沈念看到了，却没闪躲，任由顾执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红了。顾执轻声呢喃了一句，像在自言自语。
沈念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红了，但被撞到墙上的时候的确是磕了一下。
没事。沈念轻声说：不疼。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顾执发抖的手才稍稍有了缓和，又恢复到了刚刚见面时候的安静，沈念一直在小心注意他的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的到了地方。
学生们吃饭的地方是个大排档，还未下车就感觉到了乱糟糟的氛围，顾执没有跟过去的意思，在路边停下了脚步，沈念察觉后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