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中的桃花树零零落落绽开着花,她将两枚铜钱合系的如意结挂在枝桠上,指尖划过垂着的红色流苏,眼睛有些发酸发涩。
“要成亲呀?”
平婉回神望去,门口站着的是个陌生面孔的老婆婆。
是隔壁的新住户。
“是呀。”
刑场。
“吉时已到——”
魏单半脸贴着冰凉的台面,阖上双眼。
老婆婆温和笑,诚挚道。
“祝福你们。”
签子随声落地。
“行刑——”
鲜血四溅,破碎了阳光,染红了青衫,映衬着一角青衫下的大红,露出半只鸳鸯绣纹。
枝上铜钱被风刮得晃悠悠,阳光折射下泛着光彩。
是吉时。
是吉时。
平婉唇边漾着笑,手放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摸到心口的铜钱。
阿单。
你看。
有人祝福我们。
--------------------
十二月初七——三月十五
(还有两篇剧情番外,可以看作这是正文完结)
第24章 番外 魏单
我一直以为自己纵使算不得什么大好人, 但也绝不是坏人。
记忆以来,便如浮萍,流离失所, 乞讨为生。
所行之事,无愧于心, 只是求个生存罢了。
遇到婉婉后, 这份苟且的生存透进了希望, 在向好,在簇放。
裂变和破痕生在我十七岁那年, 剃去了支撑我的脊骨。
婉婉不见了踪迹,我发疯似的四处找寻, 未果之下, 欲拜托老栓一众找寻。
老栓左手酒壶,右手擎着烤羊腿, 满嘴亮油,瞧见火急火燎的我, 手肘前抻,风淡风轻说了句:“慌啥,这羊腿油香, 赏你一口?”
酒香肉香扑鼻,我心急如焚, 哪里看一眼。老栓见此,悻悻咬了一口送口酒,香美的微微闭目,舒展吐息。
“说不准是攀上荣华富贵, 瞧不上你了就给跑了。”音落, 又是咕嘟咕嘟一大口酒, 笑出声来。
一字一字敲在我心上。我盯着老栓手中的羊腿好酒,慢慢晦了眼眸。
太容易套出话来了,醉醺醺的老栓嘴里倾泻着他些许自豪的战绩。
“她一把贫贱身子骨,哪里卖得了这个价钱,还是我好说歹说提到了五两银子。你这样看我做甚,进宫当宫女也是富贵路,总比在这儿跟你做乞丐强,再说你养她这些年,合该给些回报了。”
“我也不贪多,这钱我只要四成,不对不对,那蒙汗药还花了我的钱,需得补给我……”
那日春和,我提了刀,杀了老栓。
刀是捡来的用了许多年的钝刀,一刀死不了,只是血流不止,直至血尽而亡,于意识中感受生命一息一刻消逝,挣扎,无能为力,痛苦,绝望。
赴京路千里遥遥,接触皇宫比于乞丐更是难如登天。
我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虾腰弓背,笑忍着锦衣华服,高高在上者的鄙夷嘲讽。
唯一的慰藉是无数次在浓稠得几乎无法呼吸的夜,想着琉璃瓦的皇宫里,我的婉婉和我看着同一片无星的夜空。
夜以继日,我不舍得闭上眼,只想再多学些,多知道些了解些,我才明白我的婉婉何其明智,拉着我去听私塾。
考功名是来不及了,我知道,以我目前穷无一物的现状,要对别人有用才有机会快速爬上去。
终于当官那日,我倚墙坐在地上,抱着平安又哭又笑。近了近了,终于又前进一步。幸而屋子里漆黑无人,不然定要被认作疯子。
我不敢松懈,不敢错过一丝一毫可能的机会。我竭力与出宫采买的宫人建立联系,与所有我觉得可能让我见到婉婉的人打交道。
见到婉婉时在炎夏,三五宫女一排站在烈日下,闷热得额上尽是汗珠,身姿却不能动弹分毫。
她站在排尾,面容淡静,是若枯水的无澜,腮颊热红了霞。
对上视线那一刻,我艰涩地想扯出笑来,没能成功,想念、心疼、歉疚诸多交杂,让我挪不开眼,亦让我再做不出其他动作。
我借口脱身,与婉婉得以在偏僻檐下相见。
抱住她。紧紧抱住她。
宫里不是自在地,需得时时处处小心。
所有话语都融汇在了那短暂的让我出了宫,看着夜色深深,怀疑是否真实的拥抱里,以及,灼伤我的泪珠。
可也只见了寥寥几面。
我的婉婉,伤痕累累。
我被带到了官家面前。
我才知,我是如此幼稚。我的计谋看似完美,实则在皇宫内漏洞百出。
命运追上了我。
官家说他缺一把刀,一把甘愿埋在淤泥臭水见不得光的锋利的刀。
螳臂当车,泰山压卵。我是那不自量力的螳螂,是那轻而易举被碾压的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