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和医生从病房外跑进来,围住了顾河西折腾了片刻,才把背气过去的顾河西从鬼门关拉回来。
顾沉没有留在病房里,走到窗边抽了一根烟,深秋的冷风吹在面颊上像刀割似的疼。
楚熠拎着刚买回来的药和早餐坐在顾沉身边,顾沉眼睛通红地盯着窗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旦看到这样骄傲坚强的顾沉,楚熠心里总是很难受,顾哥这样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值得被捧在手心里爱护。可老天总是让他遇人不淑,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他还要故作坚强的说没事。
顾哥
顾沉转过头,对上了楚熠涌动着悲悯心疼的眼眸。
顾沉的心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楚熠打开塑料袋,撕开一包棉签,苦笑一下,顾哥,眼神是控制不住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同情,可我就是心疼你,看到你难受,我也难受,他停顿一下,拧开碘伏瓶盖,棉签沾上药水。
随即动作轻柔的捏过顾沉的下巴朝向自己,顾河西往后再有事我来管,你别再看他了,他只会伤害你,我不想再有人伤害你了。
楚熠声音很轻,温柔的像水一样,涓涓细流落在顾沉心尖,令顾沉的心为之一颤。
楚熠凑近了顾沉,将药水涂在了顾沉脸上淤青的部位,二人贴得极近,彼此呼吸交融,安静地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顾沉在楚熠闪动着细微光亮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自己的身影将对方瞳孔占据得满满当当,好像这双眼里从此以后除了自己再也挤不进去别人。
顾沉还在愣神,忽然被一股力量扯得向前倒去,一头栽进了宽厚炙热的胸膛。
楚熠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后脑,在他耳边响起楚熠的声音:顾哥我想你依靠我一些,难受不要憋在心里不说,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你,只要你别伤心。
顾沉想要挣脱却被楚熠搂紧了令他动弹不得。
顾哥,人生不用什么事都清醒强撑,我不会因为这个拥抱就觉得你会原谅我,你也不用处处划清界限,你就这样休息一会儿吧。
顾沉渐渐安静下来,他疲倦地依靠在楚熠胸前,一直燥郁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安定。顾沉缓缓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短暂的动摇了一下。
?下午,警察过来询问顾河西车祸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顾沉和楚熠站在病房外,听着顾河西的说辞。
床上的顾河西忽然捂住头,痛苦不堪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脑袋疼什么也记不得了!
办案民警思忖片刻,找出了监控录像拿给顾河西:这回有印象吗?
顾河盯着录像西支支吾吾许久,陪笑道:警察同志,你看我也没什么事,撞车是我自己,和谁都没关系,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要撤案,行不行?
民警疑惑地盯着顾河西看了一会儿,随后出门把情况说给了顾沉,顾沉沉思许久,很明显顾河西在包庇对方。民警走后,楚熠问道:顾哥你打算怎么办?真要撤案吗?
顾沉开口:我想他应该是和谁借钱去赌博,对方没借给他又要打他,他才跑的。说到这里,他狠下心肠,算了,不管了。
良言难劝该死鬼,他真的不欠顾河西什么了。
顾沉往医院外走去,楚熠并肩而行:顾哥,你留云城两天吧?我妈说和你说了吧?一起过个中秋。
不用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两年前他还会和他们一起过,可现在他极力想和楚熠划清关系,这种牵扯越少越好。
楚熠明白顾沉心里的想法,淡淡笑了一下:顾哥,你总不能因为我连我爸妈都不见了吧,他们一直很关心你,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但做朋友不行吗?非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顾沉缓缓停下了脚步,他正巧站在梧桐树下,深黄的落叶落了一片在他肩上。
他转头反问楚熠:做朋友之后呢?逢年过节都要一起过?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这里,你也会有新的爱人,我也许也会有,看着不难受吗?一直这样下去,对我们未来的伴侣也不公平。
楚熠听不得顾沉这套斩钉截铁的言论,他深吸口气,伸手拂落顾沉肩上的落叶:觉得难受你就给我个机会啊,而且为什么你总是担忧未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么肯定我会有新的伴侣?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往后余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行。
顾沉双手插入大衣口袋继续往前走:楚熠,你太小孩子气了。
楚熠一时语塞,他想要辩解他根本不是小孩子了,但担心辩解出来顾沉只会认为他气急败坏。
一时间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股火就这样憋在了胸口。
楚熠沉默了一路,像是一只无能狂怒的落败小狗。
快走到楚熠家门口时,顾沉缓缓开口:之前你准备宴会厅的钱,我会给你。
顾哥别这样行吗?
顾沉默不作声,目光随意一扫,看到对面马路上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陈韵。
楚熠也注意到了,硬是把伤心委屈压了回去,和顾沉快步迎了上去。
妈,你怎么了啊?
陈韵牛仔裤破了一个口子,手心,手臂都有一定程度的擦伤。
扶着陈韵的邻居张妈说:我和你妈好好逛街呢,迎面来了一个黑衣服男人,男人高高瘦瘦,一下子就把你妈推到地上了,还亮出了一根针管要扎人,要不是我叫人及时啊,后果我都不敢想,也不知道针管里有没有什么病毒,肯定是疯子报复社会的!
楚熠从张妈手里扶起陈韵,与顾沉交换了一个眼色。
又是黑衣男人?
他把陈韵扶到家里沙发坐下,之前给顾沉买的跌打损伤药派上了用场。
楚熠蹲在陈韵脚下,挽起她的裤腿,露出擦伤的部位。
看着陈韵红肿的膝盖,楚熠怒气翻涌:妈,你报警了吗?人抓到了吗?
报警了,刚从警局回来,只是人没抓到。陈韵忧心忡忡的看着楚熠,脸上愁云密布。
你看清对方是谁了吗?最近和什么人有过过节?顾沉将沾了药水的棉签递给楚熠,楚熠默契的接过为陈韵涂药,二人都没有发现短短几秒里做了这样水到渠成的交接。
陈韵摇了摇头:他的脸遮住了我看不清,她有些犹豫,试探着问:小熠啊,阎冠真的被抓到了吗?
见到楚熠和顾沉忽然凝重的脸色,陈韵赶紧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一定是他,可这种直接的手段太像他了,这么多年我和你爸没少被他派来的人这样恐吓。
楚熠为了让陈韵安心,拍了拍陈韵颤抖地肩膀,说道:我亲眼看着他被抓住的,别怕,妈你能不能再给我描述一下那个黑衣男人的长相。
陈韵伸手比划着:他和顾先生差不多高,有些微微的驼背,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小眼睛,说话声音很低沉。
楚熠手上动作停了一下,顾沉察觉到了楚熠眼里一闪而过的怀疑。为陈韵上过药后,楚涛远也回来了,一看到陈韵受伤了气得就要再去一次警局问问最近进度。
楚熠按住了激动的楚涛远,说道:爸你别折腾了,我去吧,顾哥你也累一天了,你留在我家休息。
顾沉瞄了眼楚熠,抬脚跟出了门外:我也去。
楚熠犹豫片刻:好吧,顾哥我想让你休息一会儿的。
二人去警局的路上,天已经彻底黑了,顾沉始终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
片刻后他问楚熠:打顾河西的和推上你母亲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这人,是冲我们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