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木板了,你呢!
楚熠扶稳顾沉的腰,铆足劲一脚将滚烫的栏杆踹断:顾哥我水性好,不用木板也没事,现在我数一二三,你屏住呼吸往下跳。
说什么胡话,你不是恐海,你都不敢下水,楚熠,我告诉你我不用你救我,你要是为此丧命我也不会感激你。顾沉激动地抓紧了楚熠手臂,慌张难以掩饰。
楚熠安抚着顾沉后背,向后看了一眼,吼道:跳!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船体四分五裂,火光冲天巨浪汹涌,楚熠伸手护在顾沉头上,二人一起坠入深海。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住顾沉,顾沉拼命抓住了楚熠手臂,即使水下阻力巨大也不曾松手。
海面上爆炸又响了两次,直到海面稍稍平静了一些时,巨大的木板将顾沉拉出水面。
顾沉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楚熠,瞧到楚熠抱着另外一块木板浮在他身边时,顾沉长长松了一口气。
海面上四处漂浮着炸碎的木板,顾行也搂到一块,正骂骂咧咧的吼阎冠不是个东西。
楚熠笑问:顾哥,你没事吧?
楚熠伸手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我没事,你呢?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是太冷了吧,都初冬了。楚熠脑袋懒懒散散的抵在木板上,专心地看着顾沉。
顾沉刚要说什么,随即脸色惨白,楚熠身边的海水正在一点一点被染红。
你受伤了?哪里疼?顾沉紧张地询问楚熠。
楚熠摇摇头,一脸茫然:我疼吗?没感觉啊,不过你这么一问,后背是有一点,你帮我看看怎么了。
楚熠说着想要转个身给顾沉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用力喘口气:有点累了,动不了,要麻烦你动一动了。
顾沉游到楚熠身后,整个人呆滞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楚熠,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楚熠不明确以的问:怎么了顾哥,伤得很严重吗?
顾沉颤抖地游回到楚熠对面,紧紧攥住了楚熠的手,缓了很久开口:救我们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应该快了吧,楚熠笑笑,好疼啊,我后背怎么了?是被烫伤了吗?
在他后背上镶嵌着一块儿巨大的透明玻璃,玻璃的一半刺入楚熠后背,到底有多深,顾沉根本不敢想。
这块完整的玻璃,仿佛将楚熠劈成两瓣,又像是一张闪着光芒的翅膀。
楚熠太疼了,他想要伸手摸摸看,又被顾沉捉住了另外一只手:别摸了,被烫到了,再碰感染了。
顾沉注意到楚熠伤痕累累的手指,艰难的开口:是抠木板时伤的?早知道爆炸有这么多木板,就不抠了。
有道理。
顾沉低头咬上雪白的衬衫领口,另一只手揪住衣角用力一扯,好端端的衬衫被他撕下了一条布料。顾沉将白布小心缠在楚熠手指上,楚熠狐疑地盯着顾沉:顾哥你怎么了?手抖得这么厉害。
顾沉慌乱地抽回手,向来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的人,但在此刻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急切地搜寻着过往的船只,眼里的焦灼惊慌完整的暴露在楚熠面前。
楚熠觉得眼皮子很沉,但见顾哥怕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睡着,他想了想摸出了口袋里的戒指盒。
顾哥其实这个戒指还有一个功能,虽然有点无聊。楚熠说着拿出两对戒指朝向了水面。
顾沉回过神时,见到幽深海面上映着一个由钻石光芒投射出来的小小的「沉」字。
他怔怔地看向楚熠,楚熠无力的趴在木板上,随着浪潮轻轻飘来飘去。
顾哥我想说,其实沉字没有什么不好,我很喜欢你的名字,不是死气沉沉的沉,是沉谋研虑的沉,沉静的沉,院落沉沉晓,花开白雪香的沉,楚熠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顾哥,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顾沉盯着海面上的沉字,眼眶越来越红,他撇过头不想楚熠看到自己落泪:好了,别说了,省点力气吧。
嗯,是有点累了,想睡觉。
此刻从楚熠身上散开的血水已经飘到了顾沉身边,看到血水的一瞬间,顾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急忙拉住楚熠的手:别睡,小熠,再坚持一会儿。
楚熠勉强提起精神,下意识安慰着顾沉:嗯,我不睡,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睡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顾沉看着楚熠一点点落下来的眼皮,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捧住楚熠面颊,顾沉承认他怕了,他怕楚熠死在这儿,他怕楚熠为他而死,他们可以不在一起,但是楚熠不能死,不能出事。
楚熠!你要是睡着了,就别想着我能给你机会!
楚熠再次抬起了眼皮,双眼疲倦的盯着顾沉:真的吗?
顾沉正要答应,忽然瞥见远处迅速驶来的轮船,顾沉拼命抓着木板向轮船游去。
初冬的海水冰凉刺骨,顾沉却丝毫不觉得,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楚熠没事。
二人被救上船后,医生一看到楚熠的伤势神情颇为凝重,船上条件有限,医生也不敢动手术。
上救护车后,楚熠始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他又困又累又疼,可脑海一直活跃顾沉那句原谅,他抓紧了顾沉的手:顾哥,我没睡着,你是打算原谅我了吗?没骗我吗?不走了吗?
顾沉双眼通红,极力才稳住情绪没有失控:对,需要我向你证明什么吗?
楚熠反应有些慢,需要随即他打开一直紧握的左拳,两枚戒指紧紧挨在一起。
你能戴上这个吗?
好。顾沉清楚的明白戴上它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当着楚熠的面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楚熠叹气:应该我来为你戴上,可惜我没有力气。
别说话了,顾沉将另外一只戒指戴在楚熠手上,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楚熠乖巧地点下头,直到被送进手术室。直到这一刻顾沉才感觉到全身酸疼,腰痛到直不起来,盛池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病房门外衣衫破烂,头发凌乱,浑身湿漉漉还滴答着水的顾沉。
他急忙脱下外套披在顾沉身上,问道: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折腾到医院里了,你没事吧?哪里有没有受伤?
盛池一检查,发现顾沉手臂也被烧红了一块儿,起了几处水泡。
不行,你这得赶紧处理,盛池扶起顾沉,见顾沉一直紧张地盯着手术室,轻轻拍他肩膀安抚,醒了别担心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会没事儿的,当下先顾着你自己吧!
顾沉终于恢复了点神智,他看清来人,点了下头:有烟吗?来一根。
盛池将烟递给顾沉,见顾沉点火的手一直在抖,都没办法握住火机,于是扶着顾沉的手给他点燃香烟。
他瞄到顾沉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想了想问:这下真原谅了?
顾沉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我只是突然发现,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重。
那就别折腾了呗,反正婚礼也办了,戒指也戴了,阎冠也抓到了,一切都解决了,你也尝试和他重新开始呗?谁让你这么放不下。
顾沉抿了抿薄唇,许久没有开口。
第130章
这天晚上顾沉站在窗边缓缓吸着烟,安静地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站了许久,直到天上纷纷落下雪花,冷风裹挟着雪从窗口朝顾沉席卷而来,雪花落在脸上冰凉一片,仿佛是冲散迷雾的剑,顾沉眼里的迷惘犹豫在这一刻全数消散殆尽。
手术室的时灯灭了,顾沉猛然回头,正巧得知消息的阎训带着楚涛远、陈韵和七十多岁的阎老爷子在这时赶了过来来,几人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把顾沉投去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