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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麽会有这麽多情绪。
明明时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可他们却如此宝贵。
他不明白,可他喜欢凡人,也乐意与他们接触,也许是挚友说错了,凡人都是些好孩子,是挚友以偏概全了才对。
他将哄娃娃的拨浪鼓收起,并未戳穿季逢春的谎话,只是觉得她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也是凡人的特点。
说话这麽不诚实,果然还未长大。
“季姑娘,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害羞而已,可是我哪处做的不够好,或者逾越了。”他温和出声。
“我与你不同,有许多事情在我看来合理,可在你们凡人身上却是不行的,你需得告诉我。”
季逢春的脸颊越来越红,他坐在椅子上,可离她不算太远,让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哄自己入睡,但凡对方是别人,她都会认为是在耍流氓。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个孩子。
季逢春红着耳朵,似柱子一般一动不动,支支吾吾道,“椿公子是仙人,自然觉着没什麽,可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还请椿公子不要将我当成孩童了。”
椿相庭虽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起身行礼道歉,语气陈恳,“冒犯到季姑娘是我的错,只是湾湾他们从小便被我如此带大,我本以为……”
“我本以为人类也是一样的。”
椿相庭倒退三尺,低喃出声,不知为何她竟听出了一丝委屈。
“只要椿公子日后别再将我当成孩童便可,在我们人间来算,我如今的年纪可比湾湾他们大多了。”
她见椿相庭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有些发笑,难道这位仙长是从未与人类打过交道吗。
二人一阵无言。
“湾湾!”
门外只听扑通的落水声传来,季逢春听的一清二楚,刚要坐起身子,可再一眨眼,眼前却没了椿相庭的身影。
她连忙趿着绣鞋跑去门边。
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月色下,池子边,小六抱着湾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捏着湾湾毫无生气的手,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大人,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他吸了吸鼻涕继续道,“湾湾时常这般,却每次都需要您割肉救治。”
小六擦了擦眼泪,抱紧了湾湾,“湾湾方才说过,您这回就别救她了,她是我们这里患病最严重的,她不忍再看您受伤了,就让她走吧……”
“湾湾还说,今日见到了逢春姐姐,她可开心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认识人类,她已无憾。”
小六悲恸至极,却未曾注意到一旁的椿相庭沉默不语,他一把将小六扒开丢在一旁,脸色愈发阴沉,眸中燃起怒火,双唇抿紧,后牙紧绷。
周身散出一股骇人的气压,他一步一步向湾湾走去,眼中冰冷一片,失望,悲痛,无奈。
种种情绪包裹住他,让他攥紧了拳头。
“你这孩子,为何不肯信我一回?”他努力忍耐,鼻息起伏。
“明明只差一步,只需再坚持几十年,你们便都可平安长大,你却说不想连累我?”他一把抓起湾湾的臂膀,将她抱在怀中。
椿相庭哀叹一声,“别说笑了,当年救下你们便是我的因,如今这果也该由我来偿还。”
他食指轻轻划过手腕,捏起湾湾的脸颊,将蜿蜒的液体对準她的唇上,一滴,两滴,三滴……
可这回并不管用了,湾湾并未醒来,他皱起眉头,厉声问道,“小六!你们究竟瞒了我些什麽?”
小六趴在地上,眼泪又止不住的啪塔啪塔,他捂住嘴,摇着头不肯说。
而与季逢春一道跑来的还有其他娃娃们,他们见此纷纷拧眉不语,往常最为听话的小一如今也违逆起了椿相庭。
到底发生了什麽。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过宽纵,当真以为我是没脾气的吗?”
椿相庭抱起浑身潮气的湾湾,一步步朝几人走去,每踏出一脚,就有一个娃娃痛哭不止。
可是他们此时倒是默契得很,任凭椿相庭如何发怒,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你们……”椿相庭见他们心意已决,苦笑出声,散去威压。
而独处于事情之外的季逢春,却在几人不注意时跑去了小六身边,她怜惜的将小六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湾湾可是觉得自己拖累大家了?”她轻声问话,并无逼问,好似只是寻常问过一嘴。
小六浑身髒兮兮的,抹了把脸,却被季逢春制止,她打湿帕子轻柔擦拭起小六的脸颊。
小六再也憋不住,他是最听湾湾话的,可也是最喜欢湾湾的,他曾说过长大后要保护湾湾一辈子,可还未等他有能力实现,湾湾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