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去。
江白榆穿过房间也要追上去,路过程岁晏的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了架子上的衣服往他身上一丢,随后跳窗。
程岁晏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提起北海剑也追出去,一边骂骂咧咧道:“站住!你个扫把精,你给老子死!死一万次!!!”
……
妖怪跑到了镇子外的山林中?。一番追逐,惊散林鸟无数。
云轻紧紧地缀在妖怪后面,听?那
妖怪哀求道:“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能不能别追了!”
“大姐,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大姐,你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更害怕!”
云轻不耐烦道:“聒噪!”
苍夜剑隔空飞出,纯黑色的剑刃在夜色下一丝光不反,几乎看不到影子。
这妖怪听?着剑刃带起的风声,险险避过,脚下一歪摔在地上,滚了几滚,正要爬起来继续跑。
江白榆也到了。看到妖怪身影,他忽然跃起,单足向下虚点,停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
风穿袖底,发丝拂面,眉目如霜,谪仙一般。
他右手?背在身后握着剑,左手?剑指在虚空中?飞快画了个符文,符文画成之后便在空中?成形,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辉。
江白榆双指夹住那道符文,在妖怪滚在地上时,抓住机会,对准妖怪的后背,轻轻一抛。
符文有如一道流星拍下,那妖怪情知不妙,扑开闪避,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被?金色符文打中?肩膀。
金色符文击中?它后便化作碎光,渗入它的身体?。
云轻禁不住喝彩,“好俊俏的点符术!”
江白榆弯了弯唇角。
一般来说,画符时有媒介(纸笔朱砂血等)就是画符,无媒介的画符多称为点符,点符比画符要难得多,主要是难在修为要求上。
这类功夫,乐尘子也教过,但云轻学得粗疏。
一来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她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研究羲皇无字书了,二来她的性子,一向喜欢真?刀真?枪的干,于点画符上头就不太有耐心。
浮雪倒是学得认真?,只是她认真?的心思多半用在符文创新上。
稍微正常点的创新比如帮助做饭的“旺火符”,帮助果?子快速成熟的“催熟符”,比较离谱的创新是“狗叫符”。
这个让乐尘子和云轻目瞪口呆的符文,效如其名,人贴上此符文之后说出来的话都?会变成汪汪叫。
云轻实在是想不明?白,师妹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中?想出来的发明?“狗叫符”。
眼下,浮雪和程岁晏相继赶到,后者脸上的愤怒还没消退。
浮雪踢了一下地上的妖怪,妖怪没死,只是被?禁锢住了,这会儿?挨了一脚,吃痛呻吟。呻吟声不阴不阳的,不辨男女,与程岁晏在浴桶中?听?到的完全不同。
程岁晏便明?白,这妖怪定然是会一些幻术。
浮雪指着妖怪对程岁晏说:“你看!”
程岁晏于是去看那妖怪。
今天是八月初二,天上只有一钩新月,光线不太好,程岁晏修为有限,这会儿?视力不足,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那怪物黑糊糊的,穿着件不知从?哪偷来的绸缎衣裳。
他甚至看不明?白这东西的脸在哪里。
程岁晏只好模糊地点评道:“真?丑。”
“你以?为在让你看美丑吗,”浮雪又踢了一脚妖怪,在妖怪的呻吟声中?说道,“这就是食富鬼,看,我没有骗你!”
程岁晏听?的一呆,“不是,你言出法随啊?”
“嗯哼。”
程岁晏蹲下身拨弄了一下那怪物,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要吃我,我还以?为……”要睡我。
浮雪对妖怪说:“喂,告诉他,你是不是食富鬼。”
妖怪问:“我说实话你们就能把我放了吗?”
浮雪笑道:“不知道。但是你不说实话我可能会把你做成腊肉。你放心,我会加很多胡椒,让你成为最尊贵的腊肉。”
“好好好,我说我说。按你们人族的说法,我确实是食富鬼,不过我不是鬼,我是妖啊,不知道人族干嘛称呼我们食富鬼。”
云轻问道:“吃过多少人?”
“我……不记得了!”
“我捅你一剑你就记得了。”
“喂喂喂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被?人关了好久好久,最近才放出来!”
“被?谁关的?”
“我怎么知道啊,反正是被?人关的。你们人族实在太坏了!”似乎是说到伤心处,它忽然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又朝着程岁晏的方向拱了拱。
托它的福,程岁晏因此可算是看清它的脸了。它长得也算是有鼻子有眼了,只是丑得有些过分,已经到了影响食欲的程度。
食富鬼对着程岁晏的方向陶醉地吸鼻子,两个鼻孔兴奋大张,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喃喃说道:“好香啊……”
把程岁晏恶心得不行,倒退好几步。
云轻忽然心念一动。
她指了指程岁晏,问道:“你觉得他很香,很想吃?”
“是,他闻起来就很香甜。能不能让我死前啃他一口?那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程岁晏打了个寒战,“你休想!”
食富鬼:“不能啃的话,舔一口也行。”
“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仓啷一下抽出北海剑。
“等?一下,”云轻按住程岁晏的胳膊,之后指了指江白榆,问食富鬼:“他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就不香吗?”
食富鬼很是羞愤:“要杀就杀,干嘛侮辱人。你们看不起谁呢,他明?明?一股死人味儿?!”
一句话说得,四个人都?愣住了。
云轻最先打破沉默,一脚踩在食富鬼的脸上,“我看你是饿糊涂了。”
脚下传来沉闷的哀嚎。
云轻对程岁晏说:“现在可以?杀它了。”
程岁晏提着北海剑,低头看着妖怪挣扎扭曲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它是可恨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它也有点可怜。
浮雪见他犹豫,抽剑说道:“我来。”
程岁晏拦住她,“不,我来。”
总不能,他自己不想做的事就让别人去做。没这样的道理。
剑起,剑落。
重剑北海携带着风雷之声,一剑将食富鬼斩成两段。
一大片液体?喷溅而出,随后,浓烈的腥气飘散开,气味有点像腐烂的鱼类扔进?马桶里,闻之令人作呕。
断成两截的食富鬼,肢体?又扭动了几下,最后渐渐恢复平静。
程岁晏一直觉得斩妖除魔应该是无比快意的事,可是现在杀完妖怪,他并没有感觉多么快乐,反而有点心情沉重。
他毕竟是在摧毁一个生灵,看着一条生命瑟瑟发抖,苦苦求生,终止于陨落和宁静。就算明?知自己是正义的,心里也还是会有遗憾和难过。
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