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她?后脑勺的动作……
都和爱哥好像。
那一瞬间她?恍惚回到爱哥的怀抱。
她?忽然?哭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浮雪想到楚言禾才刚失去一个哥哥,现在又……她?有些同情,问?云轻:“师姐,现在怎么办?”
“走吧,先找到他看看。希望是我想太多。”
四人起身往外走,楚言禾擦着?眼泪跟在她?们身后,浮雪落后一步安慰她?。
江白榆对楚言禾说道:“你还是不?要跟去,避免控制不?住情绪。”
云轻点点头,“白榆说得对。言禾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叫丫鬟过来陪你说话?。”
楚言禾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们。
云轻一阵不?忍。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不?该承受这样?大的打击。
——
五人告别楚言禾,来到朝阙楼下。
楚言章正站在楼上。
他今日穿一身朱红色蟒服,腰围嵌金白玉带,头戴累丝攒珠冠,长眉入鬓,凤眼斜飞。
此时节艳阳高照,他站在花团锦簇的朝阙楼上,如同一枝倚着?雕栏玉砌盛放的牡丹花,惊才绝艳,高贵华美。
云轻仰头看他时,他也垂眸看向他们。
对上她?的目光,他一向压着?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
“可惜,本打算放过你们的。”
第56章 命运 我也可以决定你的命运。
变天了。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 这会?儿突然阴云密布。
乌云合拢,遮蔽了太阳。
云轻仰头看着楚言章,扬声说道:“楚靖安, 回头是岸。”
“回头?”他像是遇到了极可笑的事,忽然哈哈大笑。
两百七十四年了。
那年的绵绵秋雨, 持续了半个多?月。他得知心爱的女子被迫成为山神新娘,崇神会?势力很大, 他们惹不起。
他打算带三娘私奔, 因?放心不下母亲,便想带母亲一起走。
可是他的母亲突然告诉他, 他的亲生父亲并?未如她之前所言去世, 而是楚氏的
一个贵人子弟。
她与那人无媒苟合,初时?恩爱不疑,后?来色衰爱弛,最后?被他遗忘,走过?了许多?痴情女子都走过?的路。
如果可以, 他也不愿意走到私奔那一步。这里毕竟有她的家人, 他的朋友, 他们熟悉的一切。
他去找了他的生父, 那个楚氏旁支子弟。希望生父看在一点骨血之情的份上,帮他救回三娘。
然而生父懦弱无担当,主母严厉咄咄逼人, 直接命人打断了他的腿。
他断腿被人抬了回来,母亲帮他延医问药,他连私奔都做不到了,只好?拜托朋友变卖家产,试着解救三娘。
八月十五越来越近, 他越来越绝望。
母亲看不下去,去了楚家讨说法。楚家主母却诬蔑她是娼妓,搞了野种来楚家讹钱。
那天夜里,他的母亲为了自证清白,一头碰死?在楚家大门外?的石狮子上。
楚家人嫌晦气,将尸体抬到了他家门口,并?敲响了门。
他拖着两条断腿滚下床,爬到门外?。
推开门,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母亲。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血液从额头一直往下流了许多?,被雨水晕染开,好?似在她身上开了大片的彼岸花。
她静静地躺在那,已经没了鼻息。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这一刻,他只觉得不真实。
就像做梦一样,灵魂飘飘忽忽地抽离,麻木地看着惨淡的人世间。
清凉的雨丝扑到脸上,他抬头看被雨幕笼罩的黑色夜空,忽然心有所感。
像是被一种直觉驱动着,他拖着两条断腿,艰难地向外?爬行。爬到大门外?,爬到巷子口,身后?迤逦出两道血迹,被雨水打散,化?开。
他爬到了他和?她最喜欢的那棵桂花树下。
然后?看到他最心爱的女子,吊在了桂花树上。
他坐在漆黑的雨夜里,放声大哭,又纵声大笑。
无人成全我,无人怜悯我,无人记得我。风雨如雾,夜色如波。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与那任人践踏的蝼蚁有何不同?
为何有人高贵?为何有人低贱?为何恶毒者享尽荣华?为何良善者受尽欺凌?天何以为天?地何以为地?
什么是道?
阴不成阴,阳不成阳,黑不成黑,白不成白。
玲珑河里流淌着肮脏,千里良田里生长着罪孽。
所有人都有罪,所有人都该死?。
这就是道。
在桂花树下枯坐了三个月、奄奄一息之际,他悟道了。
尽管,他悟出的道,在世人眼里,算是一种“邪修”。
但是那又怎样呢,无所谓,反正,他会?倾灭这座罪孽的城池。
为此,他抛弃了肉身,甚至抛弃了其余两魂七魄,只余一缕地魂。
这缕地魂里刻着他最深刻的、永不磨灭的仇恨。
地魂附身了城主,成为这座城池最尊贵的人。
他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他点头哈腰,那个严厉的主母对他殷勤谄媚。
他笑了。
……
两百七十四年。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楚言章大笑过?后?,说道:“若要我回头,除非天倾地灭,银河倒泄!”他说着,伸手一招,一杆银枪飞入他手中,吓得周围宾客连连倒退。
楚言章持枪跳下朝阙楼,宽大的衣摆迎风飘舞。云轻知道此刻的他非家庙那夜可比,她肃容向后?跳了一下拉开距离,直接催动玄剑飞向他面门。
朝阙楼上弹唱的女子们看到此景,吓得花容失色,呀呀尖叫,乱成一团。
楚言章落地后?一枪挑开玄剑,枪尖与剑刃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玄剑方撤,江白榆的飞剑又至,楚言章一脚踢飞精钢剑,翻了个身在空中把?枪尖往青石地面上一插,催动力量。
云轻对这一招并?不陌生,江白榆也用过?。青石地面以枪尖为中心形成一片波纹向外?扩散,众人纷纷跳散,随后提剑迎击。
一边挥剑,浮雪一边说道:“明明始作俑者是那只金毛犼,你不去找他报仇,干嘛处心积虑的欺负普通老百姓?”
楚言章冷笑:“野兽吃人固然该杀,人吃人,却更?加可恨。”
“不是吧你,谁吃人你去杀谁不就好?了,你至于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所有人都有罪,自然都该杀。”
“你这人真是……”浮雪一向不擅长吵架和?理?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岁晏说:“既然所有人都有罪,那你自己去死?一死?不就眼不见?为净了吗?”
“你说得对。但……我亦有罪。”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毕竟一枪对五剑,楚言章渐渐不支。终于江白榆一剑钉到他的肩膀,血液顺着剑刃流出,洇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