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一旁一言不发,她觉得何意舟这个名字很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王慈恩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还得意洋洋,像个骄傲的孔雀:爸爸,你都不知道这个何意舟有多么讨厌,幸亏我把他从文氏赶走了,没有他从中作梗我们两家的联姻会顺利进行的。
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去找何意舟麻烦,就是怕文君朗会突然反悔。只要何意舟还在文氏,恐怕会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王夫人慈爱得摸摸她的发梢,颇为欣慰地说道:囡囡长大了,处理得不错。
王总浓重的眉毛一扬,骂道:慈母多败儿!慈恩跑到人家公司去闹事,这是没教养!你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抛下脸面像个泼妇一样去抢男人,还沾沾自喜。联姻的事,我们两家大人早就商量好了,用不着你多事。
王慈恩没等待父亲的表扬,还招来一顿骂,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嚷道:你整天就知道公司公司,又知道什么!叔叔阿姨根本就拿君朗哥哥没办法,我要是再不想想办法,君朗哥哥根本就不会跟我订婚。
王总敏锐地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你怎么知道文家拿文君朗没办法,文锦豪说的?温雯说的?
王慈恩想起温雯的叮嘱,自知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想遮掩过去。
王总在商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关,疾言厉色地审问她:是不是温雯让你去闹的?你别想骗我,要么你现在说,要么我亲自打电话去问温雯。
我说,你别去问阿姨。王慈恩拉住正要起身的王总,王总拂开她的手,又坐了下来。
阿姨没让我去。她只是跟我哭诉,说没管好君朗哥哥,觉得对不起我。又说担心何意舟耍心机,怕君朗哥哥不肯乖乖订婚。
你去文氏的时候,文君朗在不在?
妈妈,你放心。君朗哥哥不在的。王慈恩去之前,也害怕文君朗在,那怎么说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幸运的是,那天文君朗刚好跟文锦豪出去见客户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这么顺利。
王总和王夫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文家一环扣一环,王慈恩还年轻,看不出其中深浅,王总夫妇却能看得明明白白。
明摆着王慈恩就是被文锦豪夫妇当枪使了,他们既能轻松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还不用被儿子记恨。而文铭作为一个长辈,放低姿态来道歉,无疑是把文家从整件事情中干干净净地摘出来。至于王慈恩跟文君朗的关系如何,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为了两家的利益最大化,这个婚怎么样都是要订的。
王总夫妇虽说下定决心要让女儿联姻,但王慈恩是喜欢文君朗的,眼看着是一件双喜临门的事。经王慈恩这么一闹,闹成一对怨偶,王慈恩嫁了文君朗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事已定局,王总夫妇只能打落银牙和血吞,谁让王慈恩蠢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第五十二章 年少无为
文君朗在得知何意舟辞职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他打不通何意舟手机的原因是被拉黑了。
在与何意舟发生不愉快之后,他暂时连文氏都待不下去。他跑到清醒醉生梦醒,喝醉了就睡觉,睡醒了继续喝。花了钱就是大爷,老板也不想得罪他,由着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文君朗酒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他也不管,浑身湿哒哒地瘫成一团,不断地回忆这一天不好的经历。
文君朗知道何意舟住在宋祁家,恨得摔烂了一部手机。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破坏在何意舟面前经营已久的形象。他汲汲营营好几年,容不下任何差错。
文君朗好不容易忍一晚上,见到何意舟的开心还没持续一分钟,就被再也笑不出来。何意舟脖子上的吻.痕红而刺眼,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硬生生地戳入他毫无防备的眼睛。他每一回在何意舟面前哭,都有演戏的成分。唯独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流泪,却忍住了。
成年人,性.欲只是生活的调制品。文君朗从来不认为这涉及到干不干净的问题。就是他自己,在没有到何意舟身边的时候,也没做到守身如玉,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也没有忍着。
可这不是别人,是他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的何意舟。一想到何意舟跟宋祁曾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文君朗一只手就不断地扯脖子上的小贝壳,细细的丝线勒得脖子渐渐有了一条浅浅的红痕。
他自虐般缓解焦躁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何意舟的注意,何意舟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无端端地就发起了脾气。
他悲哀地发现,他没有任何立场发怒,没有一丁点的资格去指责任何人。
文君朗边喝,边给自己洗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当被狗咬了几口,洗干净就好了。
洗着洗着,脸上湿了一片,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酒水了。
哪怕是醉到意识模糊,他还是掏出手机给何意舟打电话。
他不抱希望那边会接,果然确实没有接。
他有意地不去公司,打算等何意舟脖子上的吻.痕消退了后,才有勇气去见何意舟。
文君朗剃掉几天没收拾的胡须,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整理好心情准备去跟何意舟撒撒娇。
他远远地看到三五个女生在茶水间边喝咖啡边聊得火热,她们中有一个人余光瞥见他来了,一群人如鸟兽散。
他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心思去管这些。
直到他满怀希望地打开何意舟的办公室门,见到的却是原来财务部的副经理,眼底尽是阴霾。
你怎么在这里?何经理呢?
副经理不知道是谁敢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进来,正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耍耍官威呵斥来人。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煞神似的文君朗,吓得连忙从座椅上起来,联想到传言中文君朗与何意舟的关系,战战兢兢地斟酌用词:何经理两天前辞职了,因公事需要,总经理让我暂时顶上。
说是暂时顶上,实则是除了公告其他手续都办齐全了,人事那边的效率出奇地高。谁也没想到何意舟能这么快就走,更没想到领导层这么快就找好接替他的人。快到出乎大家意料,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辞职,顶上?你什么东西?你也配?给我滚出去!文君朗被这个消息炸得头脑发懵,他接受不了坐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人不是何意舟!谁也不行!
副经理的脸色很难堪,却不敢回任何一句话。
副经理预计到会被文君朗为难,却没想到这太子爷能嚣张到目中无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面地把他赶出去。
但文君朗是文氏的太子爷,副经理就算心有不忿也只能乖乖地出去搬救兵。
只剩下文君朗自己的时候,他急切地在办公室里翻找,他越翻心越沉,翻到最后无神地坐在座椅上。
何意舟的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文君朗一清二楚,这间办公室让他拥有跟何意舟拉进关系的契机,让他得以名正言顺地走进何意舟的生活,这里有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是现在,办公室的布局虽然还没变,何意舟的所有物却都不在了。办公桌上他送给何意舟的两盆小绿植还在,更像是特地留在这里嘲讽他的可笑。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何意舟号码。
还是打不通,文君朗才反应过来,那天晚上并不是信号不好,确确实实是被何意舟拉黑了。
文君朗习惯性地扯脖子上的小贝壳,咬着牙齿把两盆小绿植扫到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他看着这两盆被何意舟抛下的东西七零八碎,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蹂躏得相差无几。
为什么无故辞职?
为什么无故拉黑?
为什么相处这么久了,还能头也不回地走掉?
文君朗想不出来,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哀愁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