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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姬贴着他的后背,舌尖轻轻刮过他的耳尖,下一刻,晏破舟陡然出手,一把攥住桌上酒盏,朝素姬口中塞去,素姬目光猝然狠戾,旋身躲过晏破舟探出的手,向后一退,翻身上了桌。
酒盏倒了个空,酒水尽数洒落,溅在晏破舟衣袍上,他身上的魔气登时压不住,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晏破舟挑眉看向素姬,素姬掩唇一笑,足尖搭在小凳上,说:“显形酒,虽没叫你喝下现出原形,不过洒在身上也足以让你露出狐狸尾巴......原是个魔物。”
晏破舟瞧着她,半晌,笑起来,赤红的瞳孔渐渐亮起,撩开耳畔黑发,抽出了龙脊剑。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这颗珠子?”
龙脊剑上带着血珠,顺着白骨嶙峋的剑身淌落在地,随着晏破舟的步伐划出一道血痕,素姬神色倏变,跳下桌子,猛然后退几步,厉声道:
“龙脊剑,你是晏破舟!”
“猜对了。”
晏破舟冲她笑了一下,手中龙脊却猝然劈她,素姬手中折扇猛然掷出,在空中与龙脊相撞,竟是碰撞出金石之声,不等晏破舟收剑,素姬抬手接扇,翻手抹向晏破舟脖颈间,狠声说:
“就算是晏破舟,没了龙珠照样什么都不是!”
晏破舟嗤笑一声,手中长剑挥出,将将挡下一扇,探剑刺去,素姬一手转扇,铛然与剑身相撞,旋即转身,走了个舞步,错开晏破舟的龙脊剑,屏风映出两人打斗的身影,晏破舟招式虽猛,可那柄小扇不知何等宝物,竟是一点都刺不穿。
晏破舟收了手,素姬在榻上稳住身形,手握小扇,有些气喘地说:“魔尊大人这是累了?”
晏破舟的眸子眯起,凝视着那柄扇。
“白龙鳞。”半晌,他缓声说,“数千年前折青仙尊萧行绛在下界除魔时,无意见被妖物窃走一片龙鳞。”
二人只顾打斗,却未发觉屋外有人。
方才的老鸨站在屋外,听见龙鳞与龙珠时神色阴险。
“你伤不了我,外面已经开了金笼结界,今日要么你知难而退,”素姬歇息片刻,猛然抬手将小扇向下一压,怒声道:“要么你便死在这里!”
那片龙鳞本就坚不可摧,现下经过素姬淬炼千年,已然由御盾变成了件可攻可守的武器。
“上一个偷龙珠窃龙鳞的东西,”晏破舟一剑挥出,破了扑面而来的妖气,他周身黑雾缭绕,说:“我还没吃完呢。”
龙脊魔剑势如破竹,铛然与小扇相撞,晏破舟与之僵持,素姬额角渗出了汗,显然在强撑,半晌,晏破舟嘴角挑起一抹笑,正欲一剑砍下,手腕上的红带却倏地勒紧了他,继而完成了使命一般,随着那点荧光的泯灭松散开来。
香苑画舫外,一道玉白的人影立在岸边。
萧行绛抬头,在二层的窗边看见几缕浮动的魔气,抬步走上画舫,却撞上什么东西,猛然将他弹开一步。
画舫内的老鸨察觉到结界波动,敏锐地说:“有东西来了。”
一道金光流动的结界显形,萧行绛不语,两指在空中虚划一道,一抹青霄剑气刺向结界,刺入结界的瞬间,流光的金笼如土地皲裂,片刻后轰然坍塌溃散。
画舫内老鸨神色陡变,她身侧伴着一个小女子,显然也察觉到了,不仅她们,画舫中所有女妓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门口,恩客们不明所以,还未做出反应时,便在一团龙息下安然睡去。
一只雪白的靴踏入画舫,身后白发如瀑,眼眸清冷。
小女子一眼看出此人不简单,握着老鸨的手紧了紧,老鸨拍拍她的手背,低声说:“莫怕,你去会一会他。”
那小女子哪里愿意,可老鸨瞪她一眼,她便只能娇笑上前:“贵客,贵客!”
萧行绛略略错开扑上来的女子,只道:“打扰,我来寻人。”
那女妓略略一顿,问:“什么人?”
“一个男子,”萧行绛在自己眉毛下笔画一下:“约莫这么高,玄色衣衫。”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老鸨,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便都知道在寻谁,娇媚开口:“那位公子呀,真真儿是我们的大恩客,一千两拍下了花魁,现下恐怕正是春宵时刻呢!”
话音未落,却见那白衣之人神色倏冷,女妓心道不好,听萧行绛冷声问:
“一千两?”
他摸了摸腰间荷包,那只荷包是灵物,看着小巧,实则是个吞钱的无底洞,只认钱,别的东西是塞不进去的。
现下那里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女妓向后缩了缩,瞧着他,小心地应了一句:“一夜。”
萧行绛收拢在袖中的手收紧,爆出青筋,电光火石之间晏破舟昨夜的那句话分外清晰:
“你老了。”
正此时,二楼花魁隔间砰然被人推开,门口的四角琉璃灯晃动几下,摔碎在地上,素姬衣衫散乱地冲出来,怒声道:
“跑了!跳窗跑了!谁他娘的破了结界!”
萧行绛额角猛地抽了一下。
素姬目光一转,见到楼下的萧行绛,登时闭了口。
这些老鸨与女妓没见过,但数千年钱她窃龙鳞时,曾见过白龙真身。
萧行绛没看他,愤然回身,临走时收了龙息,本是熟睡的恩客们纷纷砸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时,萧行绛已然步出门外。
他甚至来不及走回去,简单施了个障眼法,就地起阵,一道门悬然展开,门内映出山顶开阔地的小草屋。
***
天青欲曙,又是纷闹一夜。
山顶夜风寒凉,但山泉在侧,将小草屋烘的如龙渊一般温暖潮湿。
萧行绛进屋的时候,晏破舟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塌上,衣袍松散,留着一日前的痕迹,见他进来,揉了揉眼,闷声问:
“这么早,去哪儿了?”
萧行绛简直快气笑了。
晏破舟见他不说话,背过身去,将乌发露在他眼前。
萧行绛明了,从枕边拾起红色发带,给他束发,声音微沉,说:
“丢了一千两银,找去了。”
“喔,”晏破舟煞有介事地应了一声,说:“找着了么?”
“银子不重要,”萧行绛说,“我的宝贝也丢了。”
“既是宝贝,”晏破舟懒懒地笑着,转过身,勾住萧行绛的脖颈,说:“那便应该看好了,若非疏漏,怎会叫人偷了去。”
“百密亦有一疏。”萧行绛从他身上摸到山泉温热的水珠,却没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
“疏在哪里?”晏破舟用发顶蹭着他的下颔,问道。
“不曾算到新旧有别。”萧行绛声音很低。
晏破舟嗤嗤笑出声,坏心地说:“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萧行绛不做声地抱着他,问:
“当真如此?”
晏破舟趴在他侧颈,看不见他的神色,笑道: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么,你活了上万年,应当见过不少。”
萧行绛却并不说话,晏破舟没等到他的回应,抬头看他,却在那双金瞳里看见淡淡地失望,似青山蒙烟雨,看不真切。
晏破舟没料到,整日不正经不要脸的仙尊眼里能有如此神色,却并未打算就此松口,只是含糊地说:
“世间万物,从来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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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林间
彼时又入夜,暮色沉沉,山下小城依旧灯火笙箫,香苑人声喧嚣,二层花魁隔间里却单单点着一只烛。
素姬埋没在阴影下,她今日未上装,眉眼素淡,房间里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了,里边金簪银钿尽数被取出,连梳妆镜前的名贵胭脂也被收起来了。
正此时,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素姬受惊一般直起身子,警觉地问:“谁?”
门外的人小心应到:“阿姐,是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