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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
身后脚步陡然加快,老鸨满意地走在前头,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老鳖是个瘸腿的,走起路来一深一浅,跑动更费劲,总是一条腿拖拖拉拉地在地上,可身后的脚步听起来与寻常人并无不同,甚还要比寻常人更迅捷一些。
不对!
她猝然回首,狐狸眼睛在黑暗中看见一双赤红的龙瞳。
晏破舟在她身后几步,抱着手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冲她一笑,他身侧插着一把长剑,剑锋将一只背甲碎裂的老鳖钉死在地上。
“什么时候......”
晏破舟把玩着手中的龙鳞小扇,说:“继续走啊,老狐狸。”
“是你!”她认出来是晏破舟,警觉地后退几步,说:“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拿我的东西。”晏破舟周身魔雾四起,将林间疏疏月光挡了个透彻。
老鸨不可置信,她听过龙脊剑的传闻,据说那是生生从魔尊背脊里抽出的一段骨头,眼下见到老鳖身上的龙脊,颤抖出声:
“你,你是晏破舟!”
晏破舟轻轻叹口气,这柄剑怎么就比他自身还有名呢。
“下辈子记着我的脸。
死寂的黑暗中传来血肉被穿透的身影,黑雾散去,一只黄毛老狐狸与老鳖同被穿在龙脊剑上,狐狸还留着死前挣扎的情态。
“你们啊,”晏破舟把狐狸与鳖从龙脊剑上拔下来,拨弄着狐狸,从狐狸腹中掏出一颗浑圆的珠子,说:“没了龙鳞,什么也不是。”
他满手是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手中握着一颗龙珠,他无声地笑起来,继而猛一使力,龙珠化为齑粉。
红蟒的龙珠碎裂在地,黑暗中浮动着几点暗红,蛟龙魔珠的碎片流落许久,终于归于主人体内。
晏破舟闭上眼,压着体内短暂的魔气冲撞,龙珠开始飞速愈合,天雷劈过的隐隐阵痛终于完全消失,睁眼时他的龙瞳在黑暗中莹亮骇人,龙珠完整,天道休眠,此刻他达到千年来最盛。
正此时,一条红带破风袭来,晏破舟猛然回头,须臾间龙脊斩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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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红带
龙脊与红发带相撞,铮然有声,赤红的龙瞳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晏破舟略略迟疑,一剑挑开红发带,萧行绛抬手接住,须臾间掌中灵气溢出,拍在晏破舟腕间,晏破舟吃痛,手上松了劲,萧行绛旋即抽走他手中的龙脊。
晏破舟伸手去夺,被萧行绛顺势握住手腕,拽入怀中,晏破舟不安分的挣扎,萧行绛不管不顾,将龙脊贴在他后背,强迫他将剑收了回去。
晏破舟伸手握萧行绛的手指,手腕却被他死死捏住了,萧行绛没用法力,单是手上使力将他捏的死紧,晏破舟吃痛,蹙眉道:“痛。”
萧行绛闻言松了劲,却没放手,顺着腰窝掐住了他的侧腰。
“再掐便要起红了,”晏破舟被他抱着,有些委屈地说,他抬起头,才发现萧行绛是蹙着眉的,便问:“怎么?”
萧行绛眉眼带怒,沉重声音问:“那女妖找到没?”
晏破舟不明白地望着他,把口中老狐狸的妖丹嚼的嘎嘣响,咽下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旋即带了点笑说:“没找到,被老狐狸捷足先登了。”
萧行绛没说话,晏破舟想了想,说:“过几日我们去妖界吧。”
“做什么?”萧行绛压着火问。
晏破舟冲他一笑,说:“先不告诉你。”
他很多次这般耍赖撒娇似的与萧行绛讲话,萧行绛每次决计会同意,可这次萧行绛没答应,挑了挑眉,沉声说:“那便不去了。”
“去吧,”晏破舟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闷声说:“我想去呀。”
“你想去与我有什么干系。”萧行绛冷声说。
晏破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直起身子瞧着他,重复了一遍:“我想去。”
萧行绛淡声道:“你想去大可寻别人陪你去,与我说做什么,魔尊大人什么时候要我陪了,自个儿走自个儿的,不也挺好,妖界又不需银子,带我也没有用武之地。”
晏破舟蹙起眉,说:“你这样讲话怪怪的。”
“要我如何讲?我是该说你拿着我的银子去画舫里找女妖?还是说我为了替你还银子连荷包都压在了画舫?”萧行绛神色不豫,语气也不似平常温和。
晏破舟望着他,刚要开口,萧行绛接着道:“你说的在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喜新厌旧众生长情,我当你与他们不一样,现下想来确实不同,比他们深情专一些,跑了也要追出去几十里。”
晏破舟握着他的袖角,小声说:“别说了......”
“怎么就不让人说了?”萧行绛忽地朗声,把晏破舟吓得往后一仰,寂静的山林里传来仙人愠怒的声音:“不过这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我活了上万年,老龙一条,入不了你的眼。”
“不是的,”晏破舟急急解释,“是......”
“是什么?”萧行绛逼问他,“是我不比那些女妖身段袅娜,又不善歌舞,还是我不比她们娇媚可人?”
晏破舟一连两句话都没说出来,张了半天口,解释的话尽数被堵回去了,他知道萧行绛生气了,可萧行绛这千年里从未对他动过怒,他不知道怎么办,萧行绛来势汹汹,他又有些怕。
长夜无光,四下阒然,萧行绛动了怒,现下不说话,晏破舟抿着唇,攥着萧行绛的衣角,他望着那双眼,那目光与他脑海里的一双金瞳猛然重合。
那是一双淡漠的金瞳,眼神里是九重天的睥睨,又带着几点悲悯,与看向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
可这记忆只是一闪而过,晏破舟惶惶追寻,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后背陡然便被冷汗浸湿了,一瞬的动摇让他害怕,嗜血过后,蛟龙敏感又多疑的本性暴露无遗,他怕萧行绛从此便用这种眼神看他,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入眼眶,这时却听萧行绛低声说了句:
“合该把你绑起来,关在混沌境里,哪也不许去。”
晏破舟的眼泪登时就滚下来了,起初是极小声的抽泣,旋即忍也忍不住,放声哭出来,萧行绛本是说了句气话,说完便有些后悔,现下见晏破舟哭了,霎时间手足无措,给他抹着眼泪,放缓了声音问:“怎么还哭了?”
他用法力亮了点荧光,一片萤火虫似的微光里,晏破舟连双颊都泛红,原本就红的唇沾了点血,又被泪冲开了,几缕发丝散乱地粘在脸上,瞧着好可怜。
四下的飞鸟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起,林间扑腾一片,几只小鼠从地里钻出来,顺着光立起身子,看着晏破舟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断断续续地说:
“你都不让我说话......我有话要说......”
萧行绛方才还有些责备,可心中终究是不忍责备的,闻言忙道:“你说。”
晏破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咽咽地说:“那日下来时我便知道龙珠在哪里,可没有告诉你......你,我,我想自己找。”
“我此次来人界,便是陪你来的,做什么要自己找?龙珠碎裂尚有余痛,你不觉痛,我心疼啊。”萧行绛给他拭泪的帕子换了两条,闻言温声说。
“你受伤了。”晏破舟委委屈屈地说。
萧行绛动作一顿,问:“你怎的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晏破舟哭中带喊,说:“这些障眼法骗骗低等魔物便罢了,我能感觉到......”
萧行绛哑然,他将伤口与龙鳞都掩盖起来,为的就是不让晏破舟发现,却不曾想晏破舟早就知道了,这时晏破舟见他不说话,又微蹙着眉,以为他尚在愠怒,登时哭的更大声了。
萧行绛正欲安抚,晏破舟却挣脱开他的手,萧行绛来不及动作,便见晏破舟从后倏地抽出龙脊,紧接着便刺向自己胸口。
剑尖没入半分,旋即有血水顺着剑身流出,晏破舟恍若不觉,还要向内,被萧行绛一把攥住手腕,厉声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