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程郁在厨房撞见正在冲咖啡的周予白。
青年只穿了条运动裤,腰腹间的肌肉随着动作舒展。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后背的旧伤疤上,那形状像极了一枚子弹的轨迹。
"你弟弟......"程郁突然开口,"是怎么死的?"
咖啡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周予白转身,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官方说法是车祸。"
"那非官方呢?"
周予白突然逼近,将程郁困在料理台与自己之间。他的指尖点上程郁左胸:"想知道真相?拿你的秘密来换。"
程郁仰头,第一次看清青年眼底那片琥珀色中沉淀的黑暗。那里藏着太多东西——愤怒、痛苦,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比如,"周予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你移植手术后,突然会弹德文版的《致爱丽丝》?"
"那是我弟弟最爱的曲子。"
周予白的手指从程郁锁骨撤离时,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凉意。
"好好吃药。"青年转身前抛下这句话,摩托车钥匙在指间转出冷光。程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喉间还梗着未出口的追问——关于那首《致爱丽丝》,关于那颗消失的心脏。
晨光透过纱帘,将料理台上的咖啡渍照成琥珀色。程郁机械地吞咽药片,苦味在舌根蔓延。监测手环显示心率已回落至75,可胸腔里那颗心脏仍在不安地颤动,仿佛在抗议某种未完成的对话。
在医院的电梯镜面映出程郁苍白的脸色。他下意识整理衣领,指尖碰到周予白留下的齿痕,又触电般缩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医生早。"护士小林递来查房记录,"3床患者今早出现轻微排异反应。"
钢笔在记录板上停顿。程郁注视着"排异反应"四个字,忽然想起周予白说这句话时的眼神——那不是一个弟弟该看兄长的眼神,而像在凝视某个可恨又可怜的共犯。
走廊尽头的窗边,陆徊正在通电话。男人西装革履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金边,镜片后的目光却穿过人群,精准地钉在程郁左胸。
监测手环突然震动。
程郁低头苦笑。原来这颗心,也会为不同的人跳不同的节奏。
程郁的钢笔尖在调解书上停顿太久,墨水洇开成一片小小的乌云。窗外暮色渐沉,将白昼与黑夜的界限涂抹得模糊不清。
"程医生?"护士小林轻声提醒,"您已经盯着这份病历看了十分钟。"
程郁猛然回神,左胸的疤痕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抱歉。"他合上档案,"今天就到这里吧。"
走廊的灯光次第亮起,电梯镜面映出他疲惫的倒影。脖颈处,周予白留下的齿痕已经泛青。
程郁站在公寓玄关,指尖悬在电灯开关上。黑暗中,周予白留的字条贴在冰箱门:
「抗排斥药在餐桌别又半夜胃痛」
潦草的字迹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齿轮,是机车零件的简笔画。程郁突然想起清晨阳光里,青年后背的弹痕伤疤——那么多年过去,金属碎片仍嵌在血肉里,随着心跳微微震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止痛药盒空空如也。
凌晨两点的便利店亮得刺眼,程郁站在药品货架前,指尖在布洛芬和感冒药之间犹豫。窗外暴雨如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霓虹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
"移植患者禁用布洛芬。"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郁转身时,一盒对乙酰氨基酚已经递到眼前。沈墨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站在他身后,金丝眼镜上沾着细小的雨珠,镜片后的眼睛在冷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没有白大褂的包裹,他看起来更像一位深夜觅书的学者。
"沈医生也失眠?"程郁接过药盒,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细长的手术刀疤痕。
沈墨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我在等你。"
雨声骤然变大,便利店的风铃叮咚作响。程郁的呼吸一滞,监测手环的心率从72跳到89。沈墨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忽然伸手轻轻按住那个闪烁的数字。
"你的心跳..."沈墨的拇指摩挲过他的脉搏,"比上周复查时稳定多了。"
程郁的耳尖微微发烫。沈墨的手指太凉,像他手术刀上的金属光泽,可触碰的方式却温柔得近乎暧昧。货架间的距离突然变得逼仄,他能闻到对方身上苦杏仁混合雪松的气息——不是消毒水,是某种昂贵的古龙水。
"为什么等我?"
沈墨从货架上取下一盒薄荷糖,拆开包装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你忘了拿这个。"他将一粒糖放在程郁掌心,"术后低血糖时含一粒,比巧克力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