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如果的事 作者:是是非非是非
第10节
其实自己根本不善于交际，也不知道该如何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自己不过是用文质彬彬的外表和一成不变的微笑来掩盖自己不善交集的事实而已。
如果自己真的会处世的话，或许那时候的自己就不会说出让加贺误会的话了吧……
毕竟他是少有的对自己没有敌意的同龄人呢。
只可惜，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从那以后，阿亮的生活就固定在了学校和家之间。
父亲曾经询问过他是否要参加业余大赛。
不过，在听到父亲的询问后，他立刻就拒绝了。
对于自己的回答，父亲似乎很是满意。想来父亲也认为自己没有参加业余比赛的必要呢。
为什么不参加？
因为，如果自己参加的话，其他人只会感到排斥吧。就像在围棋教室的时候那样。更何况，自己也并不需要通过参加比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就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上面好了。
这间围棋会馆是父亲在阿亮读三年级时候开办的。
于是，阿亮在放学后又有了一个新的去处。
这天他一放学就来到了会馆。正好芦原先生也在这里，而且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客人，于是他们便坐下来开始对弈。佐为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看着。
棋局进行到中盘时，看到芦原先生新落下的棋子，阿亮不禁出声道：“那一手不是可以开拆抵制这里的飞吗？”
芦原先生观察了一下棋局，似乎并没有看出来自己的那一手有什么问题：“可是要是被黑子用尖回应的话，中央黑子的棋形就会更厚实了。”
“但如果让黑子打进角落的话，角上的白子会变得不安定啊！”阿亮一边说着，一边用棋子在棋盘上排演着。
随着阿亮的动作，盘面的局势明朗了许多。芦原先生略显懊恼地揉着脑袋：“噢，是这样啊……”
“两位请用茶。”
市河小姐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讨论。
阿亮在向市河小姐道谢后，这才接过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水。他捧着茶杯，小口地喝着。
星野先生也跟随着市河小姐来到这里。
在看到芦原先生后，他询问道：“芦原先生，能请你跟我下一盘指导棋吗？”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收拾好。”芦原先生把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他一边回答一边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回棋罐中。
星野先生见状连忙摆手：“一会儿来也没关系的。难得有机会和小亮下棋。”
“不用顾及我的。”阿亮出声道。
尽管如此，芦原先生还是埋头收拾着棋子。
星野先生于是不再阻拦。他转而望着阿亮，慈爱地说道：“小亮明年就是中学生了吧？终于要成为棋士了吧？”
“咦？”
对于阿亮的反应，市河小姐显得很是不解：“你说‘咦？’你该不会明年也不打算参加职业考试吧？以你的水准通过不是没有问题吗？”
“嗯，那是……”芦原先生似乎想补充些什么，不过市河小姐接下来的话一下子让他垮下了肩膀。
“连我们的芦原老师都考上了不是吗？”市河小姐毫无负担地笑着补充道。
“市河小姐，你这玩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芦原先生抗议道。
星野先生有些疑惑地问着阿亮：“既然有这个实力，今年就参加该有多好。还在犹豫要不要做职业棋士吗？不可能会那样吧。”
“我只是想……再累积一点实力之后再参加也无妨……”阿亮用手指轻点着茶杯，犹豫地回答着。
阿亮给出的答案显然有些缺乏说服力。
市河小姐听后不禁稍稍提高了声调：“再累积一点？再累积一点是多少啊？小亮已经累积的多得不能再多了啊。”
“你一定是觉得很无聊吧？”
芦原先生的话让阿亮稍稍睁大了眼睛。他稍显慌乱地回应道：“并不是……并不是因为觉得无聊才……”
“很无聊？这话怎么说？”市河小姐连忙追问。
芦原先生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解释着：“因为，在职业围棋界没有跟小亮年龄相仿、实力又相当的竞争对手啊！一旦进入了职业围棋界，就要一直一直地跟比自己大上很多的人对战了。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很无聊吧。”
芦原先生的一番话让气氛稍显沉重了许多。
看着阿亮沉默不语的模样，佐为这才意识到，阿亮之所以一直不愿参加职业棋士考试，原来是因为他一直期待着能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佐为一直都在阿亮身边，所以他或许比阿亮的父母更加清楚“塔矢名人的儿子”这一头衔为阿亮带来的灰暗。
最常见的，就是对阿亮实力感到嫉妒，并由此而排斥他。
在那些人看来，阿亮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实力，全是因为他有一个挂有名人头衔的爸爸。他们看不到阿亮的努力，或者说他们故意忽略了阿亮的付出，认为阿亮能有如今的实力全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恶意地揣测着阿亮，甚至还会故意在他面前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
对于此，阿亮并没有辩解，而是选择无视。
一开始见到阿亮被这般对待，佐为气愤得忘记了自己并不是实体的事实，甚至想要冲上去教训一下对方。
随着这种状况见到次数的增多，佐为不再像起先那般愤怒。
他更多的是对阿亮感到心疼。
被人这般的敌视，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然而，阿亮一次都没有向父母提及过。他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除了这些，还会有一些人冲着“塔矢名人的儿子”的头衔前来挑战。
即便对方对自己再无理，说的话再过分，阿亮始终都微笑着应对，甚至还隐约有些欣喜。
佐为曾经有些疑惑地问过阿亮，为什么被这般对待也不生气。
他是这么回答的：“他知道我是名人的儿子，应该也知道我的棋力有多少。他这样子的表现就说明他的实力应该比我要强许多。这样的话，即使他的态度不太好也没有关系的……”
阿亮的回答让佐为依然很是困惑：难道实力强就可以无理吗？
现在佐为终于明白了阿亮那番话的意思。
即便被同龄人所嫉妒与排斥，即便被别人误解，即便一次又一次地对挑战者的实力感到失望，却依然盼望着有一天会有一位实力相当的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可是，这对小亮来说是不可能的。不可能会有像小亮这样厉害的小孩子的。”市河小姐沉默片刻后，稍显苦恼地出声道。
“……”阿亮低着头，轻声道，“我并不是一定想要什么劲敌……”
见到大家都这么关心自己，于是他笑着补充道：“我会努力进步，总有一天我会让父亲还有绪方先生他们承认我为劲敌的。”
“嗯？小亮，那我呢？”芦原先生连忙问道。
阿亮忍住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芦原先生是朋友啊！”
“小亮！”
果然，芦原先生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呢。____
“很久没有像今天这局棋下得这么好了。”
这一天清晨，在和父亲对弈结束后，父亲在端详盘面许久后，微笑着这般说道。
听到父亲的称赞，阿亮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看着阿亮不可置信的表情，父亲笑着补充道：“相信不久以后就能开始让先了。”
“不知不觉地对你的期望就变得越来越大了啊。”最后，父亲望着阿亮，这般温和地说道。
“父亲……”阿亮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除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已经很久没有称赞过自己了的。
原来父亲是如此的期待着自己的表现呀！
是啊，我要正视我自己的实力。
并不是自满，我要站在职业围棋界的顶端。就像父亲一样。而且还要引领所有的后来者前进。
忘掉那些莫名的不安情绪。我要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向着职业之路迈进，向着神乎其技迈进！
阿亮这般暗暗地下定决心。
他望着身边的佐为，又在心里补充道：当然，还有佐为。
于是，从这一天起，阿亮少年正式踏上了通往职业棋士的道路。
“唔……”
感受到了窗外刺眼的阳光，阿光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
许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缘故，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更何况，昨天他是在对弈途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原本阿光是非常喜欢学校的春假的。
因为学校放春假的时候，是不会布置什么作业的，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尽情的玩耍。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小学毕业了，就更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只不过，现在自己身边有了佐为，于是原先无比期待的假期竟然变得甚至比上学的时候还疲惫！
都怪佐为！昨天本来就很累了，还要拉着自己下棋！结果自己就迷迷糊糊地睡在地上了……::gt_::
虽然地板上铺有厚厚的榻榻米，可是还是比不上自己那极其柔软而又舒适的小床啊！╯﹏╰
所以一觉醒来之后，阿光除了觉得有些睡眠不足之外，更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下次一定要睡在床上！绝对不会再偷懒了！
阿光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等！
阿光的动作猛地一顿。
自己昨天竟然在和佐为对弈的途中睡！着！了！(⊙o⊙)
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佐为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的！
想到佐为很可能会晃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哭号的样子，阿光不禁生无可恋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就在他起身准备主动认错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佐为今天似乎有些异常的安静。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他看到了佐为。
只见佐为正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
没了平日的欢脱，也不像在对弈时那么恐怖，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是柔和。
阿光不确信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佐为不是幽灵吗？他竟然还会睡懒觉？！
就在他惊讶得张大嘴巴之时，佐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佐为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面前那个放大版的写满惊奇的阿光的脸。
于是，他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大跳。
“真稀奇啊，佐为你……”
阿光本打算笑话一下佐为的。
只不过，在看清佐为的神情后，他那原本满是戏谑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佐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愣愣地睁着眼睛，晶莹的泪珠扑扑簌簌地不断往下坠落着。
阿光见状，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情。他慌乱地问道：“佐为……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佐为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对此阿光根本不相信，他有些着急地继续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佐为！你不说的话，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啊！”
“阿光，我真的没事。只是做了个梦罢了。”尽管眼泪还没有止住，不过看到如此焦急的阿光，佐为还是出声回答道。
“梦？不会是……”阿光渐渐收了声。能让佐为这般伤心的，想来应该是佐为以前被陷害之后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吧。
“不，不是那些事。”佐为意识到阿光的答案后出声解释道，“是一个很好的梦。”
“那你……”
见佐为不愿多说的样子，阿光放弃般地抱怨道：“随便你啦。真是的，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场。”
佐为知道阿光其实对于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非常的好奇。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个所以然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不要告诉阿光自己到底梦到什么好了。
想来他会梦到塔矢，应该和昨天阿光与自己的那一番对话有关。
昨天在对弈时，阿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这般问道：“那个……佐为。假如说，你遇到的是像塔矢那样的人……那样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和塔矢亮相遇？”
“就像秀策一样。如果你们都是棋手的话，也许更好。”阿光微微自嘲地说道，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低落。
很少见到阿光这般没有生气的模样，于是佐为故意很是赞同地附和道：“说的也是啊。说不定现在已经真的把本因坊的头衔拿回来了。”
听到自己这么说，阿光看起来更加低落了。
阿光果然还是个孩子呢~~o(n_n)o~~
停顿了一下，佐为才继续道：“但是，我觉得能遇到阿光真好。我很喜欢阿光的围棋——勇往直前，而又光芒四s,he。”
阿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故作镇定道：“夸我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不过棋艺还是差得远呢。”佐为又坏心眼地补充道。
听到自己这么说，阿光一下子炸毛了：“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佐为你不要再笑话我了！”
看着又变得活泼的阿光，佐为不禁松了口气。
然后呢？
然后他就继续和阿光对弈了。
之后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种情况虽说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其实还是很少见的。只不过，还没等他细想，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接着，就梦到了这般很是奇幻的梦。
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在梦里，他附身的人不是阿光，而是塔矢亮。
于是，他看着塔矢从稚嫩的孩子成长为清秀挺拔的少年，再成为成熟稳重的青年。看着塔矢以全胜的姿态通过职业棋士考试，然后势如破竹般地在比赛中不断取得连胜的佳绩，并在二十三岁之时成功从父亲手中接过名人头衔。
在完成这一夙愿之后，他把本因坊的头衔赛全权交给了佐为。
“真的可以吗？”佐为有些不太确信地问道。
塔矢只是微笑地回答：“当然。那本就是属于你的。”
不出所料，佐为成功得到了本因坊赛的冠军。
接下来的岁月里，塔矢守卫着名人的头衔，佐为坚守着本因坊的头衔，他们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塔矢生命的终结。
“对不起，佐为。我似乎不能再让你继续下棋了……”病榻上，塔矢向来俊秀的面容如今看起来很是憔悴。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很是清澈。他望着佐为满是歉意地说道。
梦的最后，他看到塔矢的脸上浮现出很是柔和的笑容，然后他听到了塔矢用着极其温柔的嗓音说道：“佐为，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另一边，塔矢宅。
明子妈妈惊讶地发现，向来早睡早起的儿子今天竟然直到现在才从房间出来。